序章(1/2)
阴云密布,四寂无风,铁锤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火红钢块在大锤下逐渐变形,成了薄薄一片。
铁匠师傅用一把凿子在钢铁中间比划,示意徒弟砸下去。不多时,钢片弯曲,师傅又从火炉中拿出一小片精钢,夹在其中。师傅一同挥锤,大锤之下,渐渐可以看出形状。
刀,千年不曾更改。
战争,永远不会改变。
他叫哑巴,虽然这不是他自己起的名字。
他会说话,但没人听得懂他说的是什么。
那年,大雪飘飞。
烟雪迷雾之中,人影茫茫。
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别,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
汉子一曲《单刀会》,一手黄酒痛饮,摇摇晃晃的往村里走。
恍惚间,眼前黑影朦胧,体大如牛,两眼放光。
“妈的!哪来的牛不拴好!”汉子酒后大怒,抄起灯笼棒子啪的就是一棍。
那牛吃疼,嗷嗷直叫。
“嗨!竟还敢叫唤,我让你叫!”汉子又起一棒,那大牛大吼一声,返身便跑。
汉子这才哈哈大笑,回家敲门。
可这左敲右敲,家门不开,汉子怒气冲冲,大声拍打,又踹了两脚,里面才算有了点动静。
“干哈玩意儿,不开门!”
“当家的……你……你没撞见啥?”
“啥?撞啥你也不能开门!”
女人哪里还敢再说,一把将汉子扯进来,栓死木门,一时间涕泪直流。“当家的,我们还以为你已经……”
“好好的哭什么,到底什么事!”
“你没看村里都没人出去啊,外面有条大虫!”
“大虫……”汉子摇摇头,酒醒了几分,对啊,大雪天的,哪有谁家的牛会趴院子外头啊。再拿起灯笼棍一瞧,两腿酥软,一屁股砸地上,脸色发青,嘴唇发抖,两股战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家的!你咋啦。”
“我……我……我我我,我打了他一棒子。”
女人惊叫一声,也跟着坐到地上。真真是酒壮怂人胆,汉子这一棒子可真干下了村里没人敢干的事儿。不过须臾,村里敲锣打鼓,热闹起来。
“打铁的!三胖子,出来!乡亲们听你说道说道。”外面有人喊道。
汉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两条腿怎么都使不上劲。“帮我顶一顶。”
女人也站不起来,便喊道:“妞啊,替咱出去迎乡亲们。”
“唉!”小女孩跳下火炕,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
这大人知道老虎厉害,小孩他懂什么呀,纯当时打猫打狗玩儿,小丫头跳出去给爹爹大吹特吹。儿童想象力特别丰富,又是从小听着武松打虎说书长大,什么大虫一扑二扑,短棒挥舞,就差说他爹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朝虎头挥舞过去了。你想想,这雪地上可有痕迹的!聪明点的一看地上老虎足迹,大概也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可惜,世上的人总是吃瓜不嫌事大,就爱听这人打虎的奇闻,这还是真人真事,比说书还过瘾,也就没人追究到底是醉打猛虎呢,还是老虎自己跑掉的。小女孩眉飞色舞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叫一声。
老虎?!
不,是个人!
族长气得给了那汉子一个爆栗:“喊什么!乡亲们都在这,踩着人怎么办!”
“不是,地上躺了个人!”
众人大惊失色,地上躺了个人,这最有可能的就是死人!
有人摸了摸,似乎还是热的。“他还活着!”
“给抬屋里去!”族长令道。
现在离这里最近的屋子自然就是铁匠家,小妞领路,众人七手八脚,将这人抬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体并不重。
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楚,抬到屋里张灯,这才看明白,这人还是个孩子,十三四岁,生的白白净净,一看就不是本村的人。
“这个人非富即贵啊。”
村民们议论道,庄稼人一般都是灰头土脸,女人过了二十年纪就会变得皮肤粗糙,面容憔悴,男人更是如此,因为小小年纪就要干活,通常都会厚重的老茧。这个男孩儿明显比同龄人高大,又细皮嫩肉,村民们得出这个结论也是很正常的。
金铁匠一听非富即贵,当场就站了起来,腰不酸了腿也不痛了。他年过三旬,按理说早该有儿子,可是不知为何,十年来就没再生出一个蛋来,只有一个独生女儿配合夫妻两个。他一个铁匠本就不富裕,娶不起妾,现在人在他屋里,这买卖岂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金三胖子。”族长向他招招手。“你打跑的老虎,这人也算你救下的,咱们就不沾你这便宜了。”
金三胖笑逐颜开:“长老哪里话,若是得了富贵,定要摆下宴席报答众乡亲的。”
“小嘴真甜。好了,大晚上了,大伙也别费灯油了,明儿来吧。”
“散了散了。”有人嚷嚷道。
等村民散去,女主也从里屋走出来。“当家的,你就不怕他死了呀。”
“死了就丢狼食岗子去,活着那可是大买卖!”
女主人点点头,家里确实穷,有点盼头也是好的,眼下这少年只是冻晕了过去,只要注意保暖大概明天就醒了。至于男孩儿怎么来的,想想也知道,天降大雪,老虎饿到极点,袭击了过往商队,吃的饱了,便叼着男孩儿做口粮,只是天降大雪,误入村子,被这醉汉两棍子给打懵了,这才吃痛逃走。
“当家的,你看这人手上不曾有老茧,却是手指皮厚,想来是个读书人呢。”
“对对对!定是个读书的!”铁匠哈哈大笑,“咱有盼头啦。”
翌日
少年苏醒。
对于虎口余生的记忆,他不曾说出半点,因为夫妻俩一句都没听懂。
当年的中国,十里不同音,隔山难言语,听不懂一个陌生人说什么,简直太正常了。再加上少年被猛虎惊吓,言语不清,更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是鸡同鸭讲,自然是眼碌碌的无奈。
过了些时日,乡绅来访,这年轻人言语不通,又不爱说话,自然也就找不到那什么非富即贵的亲戚。乡绅失望之极,也就不再关心,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金三胖子本是铁匠之子,打铁也是一门生意,祖上攒了些钱,凑下这打铁铺子,可惜他天性好酒,又喜dǔ • bó,家中赚到些钱也被他败得干净。幸好他父亲为人端正,纵然是好赌,却从不借钱,输完住手,倒也没有欠下赌债,日子不死不活的,还真过下去了。
但他没有儿子!这是心病!没有儿子谁给你养老送终。十几岁的少年,一身的力气,又无处可去,金三胖子便留下他打铁。
起初,家中粗茶淡饭,少年吃得很不习惯,但是人饿极了,什么都吃,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白皙面容因为打铁烤火,渐渐变成棕色,油光发亮。和家里人说话说得多了,简单的句子他也能听懂,话也说出几句。
女主人日渐生情,不愿将他送走去换什么富贵,看这年轻人肯干,脑子还特别灵活,便生出了招为上门女婿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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