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1（2/2）

“等等，我系下鞋带。”说着我蹲了下去。他本已迈开脚步，又重新站住，用一种类似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我。

这什么意思？鄙视？不屑？

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也是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有敌意？

我豁出去了，干脆用一种“看什么看再看老子也没钱”的眼神凶巴巴地瞪回去。

他倒是愣了一下，目光转向远处公路的尽头。

靠着公路边的一家家商铺走了大约五分钟，债主带我拐进一条小路。

路很窄，两边都是人家的墙，大概只容得下一人通过。没走几步就是灰色石阶，再一段平路，然后又是石阶，一层层叠上去。

我抬头看去，好家伙，最高的房子在山顶。

没走几分钟，我呼吸就急促起来。可能是在城里好吃懒做太久了吧，不太适应这种回家还要爬山的生活。

“帅哥你好，走慢点行吗？”我实在不行了，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商量，“我没怎么爬过山。”

那位债主正要上一级台阶，闻言脚步顿住，侧过来半个身子睨着我，“你管这叫山？”

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话里句句带刺。

我忍了两秒，还是没忍住，“你是登山达人上下几百个台阶不带喘气的行了吧，我不行，我是温室里的花，要么你告诉我她家哪个门牌，我自己慢慢爬过去好了！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哒哒哒”一通，像打机-关-枪一样。说完，我整个人都畅快了。

被扔到深山的坏心情，某人不回消息的苦闷，令人作呕的大巴气味，燥热的暑气……全都都瞬间散去了。

至于会不会更深地得罪他这个问题，谁管呢，反正我礼不礼貌他都是这副态度。再说也不一定会再见面。

我做好了要跟他对骂的准备，没料他只是很深地看了我一眼，淡淡撂下一句：“这儿没门牌。”就继续往上走了。

不过，脚步倒是放慢了些。

不知什么时候雾气散去，烈日当空，张牙舞爪地散发威力。好在台阶偶尔有院墙的阴影挡住。

山里的天气好奇怪，只要照不到太阳，就很阴凉。尤其是有风吹过的时候。

我往上走着，偶尔看见破了一角的灰色台阶，露出底下的褪了色的红砖瓦，长满了绿苔鲜。

这画面莫名像日式电影，我体内的文艺细胞开始复苏，一路东张西望。

路过一户人家，居然看到门口放着盖棉被的大冰箱。无人看管，棉被上放着一个塑料盒，旁边立着张牛皮纸牌，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赤豆，五角。

白唐，两支五角。”

溽暑的热意在这时刷一下冒出了头，我几乎没怎么思考地叫住他，“哎——”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于是我自动跳过称呼，说：“……我请你吃冰棍儿好吗？”

我指了指冰箱，“这是卖的吧？”

他拎着我的行李袋，迈开长腿走下来，这回，说话难得没有夹枪带棒，“你打开，自己挑。”

于是我揭开棉被，抬起冰箱盖，拿了支赤豆的，“你喜欢什么口味？”

“随便。”

那就选贵的吧，赤豆。虽然也贵不到哪里去。山里东西贫瘠，物价也很贫瘠。

我清了清嗓子，刚想袒露本次请客的重点——让他把行李袋给我拿钱包，就看到他已经从兜里摸出两张纸币，放进了盒子里。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请你……”我举着两支冰棍，上下晃了晃。

他打量着我，“你身上有钱包？”

迫于我妈的淫-威，我不穿校服的时候，着装风格一直是符合她审美的“少女系”。

今天这条也不例外，纯白色，边缘缀了蓝条纹。

上下没有一只口袋。

这就是我憎恶连衣裙的地方。

后来我们谁都没说话，债主估计是懒得开金口，而我，手机难得收到了点信号，当然要抓紧时间回宋佳咪的消息，顺便浏览了一下新的空间动态——照例没有那个人的。

“到了。”冷不防听见他声音，我抬起头来。

眼前出现的是一幢比日式电影还要日式电影的楼房，三层，外墙漆成烟绿色，深红的顶，白色阳台。带了个很大的花园，甚至还有铁门，画风跟灰扑扑的小镇十分格格不入。

我以前生活在这种童话般的房子里？

不可能，要是这样，打死我都不会忘记童年。

我又看向眼前的男生。无论态度如何，总归他把我安全送到了，而且，后半程我俩也算相安无事。

这么想着，我刚要说声谢谢，就看他推开铁门，迈开长腿走了进去——原来那绕在栏杆上的锁链只是摆设。

“那个，你也住她家？”我小跑几步追上，脑袋里冒出了大大的三个字——“不要啊！”

然后，这位刚替我付过账的债主，又慢慢眯起了眼睛。

根据我的经验，这是要冷言冷语的前兆。也行，来吧，这回我有经验了，不就是比嗓门儿吗。

就在我准备再跟他吵一架的时候，他拿下嘴里咬着的冰棍儿，瞥了我一眼，平铺直叙地说。

“我是她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