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分歧（1/4）

托尼从房间中冲了出来，幸运的是，没人阻拦他。毕竟其他人也在经历和托尼一样的事情：死去的朋友从地狱送来了口信，也许不止口信。

见鬼，活见鬼，他得停止去想这些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他的大脑总是失控？

托尼不小心撞到了拐角的一只花瓶，但就算是瓷器四分五裂的声音也没能让他停下匆忙的脚步。

他的大脑还在处理刚才接收到的信息：那是真的，而非幻觉。托尼很确定，因为绝境病毒对他的记忆有着精确的记录和存储。如果他乐意，甚至可以把刚才那一幕在大脑中重新放映一千遍、一万遍。

但谢了，大可不必。

托尼终于推开外面大厅的玻璃双开门，飞快地跳下几级台阶，大步走进了这栋房子前的草坪。头顶是没有遮拦的穹顶，纽北部晴朗的夜空正安静地俯视着他。

然后恐慌追上了托尼，他踉跄着停下，努力不让自己像团失去支撑的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仍旧在意自己的尊严。

但这世道，就连尊严都成了奢侈品。

深呼吸之后，托尼渐渐可以松开撑着膝盖的双手了。他强迫自己睁开闭着的眼睛，抬起头，看着前方宽阔的空地：一个可以散步、野餐、扔该死的飞盘的好地方。当然了，为什么不呢。

如果托尼要给自己找个除了第五大道890号以外的栖身之所，他大概也会确保自己能有这么一个草坪。

吉米会喜欢的。

不，他现在不要想这个，不是现在。

托尼直起腰来，最后一次深呼吸，然后迈开仍旧有些酸软的双腿，茫然而无目的地朝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也许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也许什么都不做。但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个仍旧在托尼脑海中回荡的声音。

“我们都已经死了。”

托尼用力甩头，直到感到头晕才停下。他拼命呼吸，但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哽咽的呻|吟。一阵风吹过，送来湖水淡淡的腥气。他加快了脚步，直到被夜幕下平静如镜的湖水阻拦住脚步。

“结束了！”托尼对着湖水大声说道，“都结束了！”

但那个声音仍旧在脑海中回荡着，一遍又一遍。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托尼无助地感到希望就像一簇火苗一样从心底窜起，他极力制止，但却没什么用处。理智说，那个出现在屏幕上的很可能只是鬼魂，是过去的回音，虚无缥缈、无法抓住。

多元宇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不是什么都能发生。

更糟糕的是，那可能不是他的吉米，而是别的什么平行宇宙的家伙。见鬼，既然他能有数不清的平行宇宙版本，为什么吉米不会？也许那个出现在屏幕上的家伙只是个罕见的幸运儿。

托尼颤抖着深呼吸，看着墨水一样的湖面。

但那就是他的吉米，他知道，在看到那张脸的第一刻，他就知道了。

“这一切都只是你大脑中的空想，是错觉。”托尼说出声，但这并没有任何帮助，“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但那就是吉米，他的心回答。而那就足够了。

托尼弯下腰去，如果他再小三十岁，看上去就会像个突然腹痛的孩子。他痛苦地喘息着，直到膝盖撞到潮湿的草地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

这一切都像是做梦，只是非但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且梦境还变得越来越怪诞。

“你还好吗？”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关切。

托尼吃惊之下想要跳起来，但僵硬的肌肉无法做出反应，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好在他听出了山姆的声音。

山姆；威尔逊，永远想要拯救别人，他竟然不知何时跟在托尼身后出来了。

“看起来不大好。”山姆说，然后托尼感到一双有力的手从腋下托起他，“来吧，伙计，我们找个地方让你坐下，然后你就能像模像样地崩溃一会儿了。不，别感到不好意思，也许你知道，我们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经历，我们中的每个人都有。”

托尼暂时还说不出话，当山姆半扶半抱把他挪到了湖边的一个小亭中后，他才从过度换气中缓过来。

“抱歉。”他说，声音低哑，“还有，谢谢。”

“不客气。”山姆说，抱起胳膊靠在不远处的一根立柱上，双眼谨慎地打量着托尼，“那个穿着队长制服的人，你认识他，我想？”

托尼闭上眼睛，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一幕再次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啊，好吧。”山姆轻声说，“让我们把问题都留到以后，怎样。”

“说定了。”托尼终于说道，努力冲山姆露出苍白的笑容。

山姆报以微笑，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浅笑。他的眉心皱着，不难从那张友善的脸上读出忧虑、困惑的情绪。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人应接不暇，我想。”托尼说，再次低下头，下巴几乎碰到胸口，叹息道，“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如此。”

山姆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托尼接着说，不知道是在说服山姆，还是说服自己，“那个人，我的确认识一个看起来很像……”或者说，完全一样，“……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