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钟情怕到相思路(2/2)
此时药效发作,秦绾窈已然好了许多,却还是看着百里泧,双目犹似含着水雾,泫然欲泣道:“疼。”说罢便伸出手来,揽住百里泧的手臂,示意他抱自己出门去。
百里泧的耳尖可疑地红了,轻咳一声,转身进了内室拿出一件银灰色斗篷。秦绾窈来时穿的郡主品级大妆,此时已然是不能再穿。意云轩里不曾有女子来过,他只好拿了自己不曾穿过的斗篷将她罩住。
百里泧如今十七岁,已是长身玉立的少年模样,身量自是高了秦绾窈些许。她躲在斗篷里的模样,十分娇憨可爱。他眼里泄露出些许笑意,又靠近她,轻声道:“得罪了。”
秦绾窈只觉得膝弯一软,便被他横抱了起来走出去。她素知百里泧克己复礼,方才也不过是对他撒娇,不曾想他却真将自己抱了出去。心里欢喜,却还是女儿家面皮薄,不由得羞赧。抬手悄悄将衣领向上扯了扯,企图盖住自己此时的满面红霞。
百里泧自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却不戳破,只是嘴角带了些许笑意。
陈离随百里德音坐在一辆马车里,见百里德音已然注意到了外面二人的动作,欣慰道:“奴婢瞧着,过去多年里,世子都不及这半日笑得多。”
百里德音亦是感慨:“若是兄长与嫂嫂还在,见他二人这般,不知要多高兴。”当年于氏怀着百里泧的时候,便与百里德音玩笑说,日后要结成儿女亲家才好。如今儿女和睦,故人却已不在了。心中亦是怅然。
已是初亥时辰,卫国公仍是灯火通明。秦宗尧与秦继臻还是等在府门前,见他二人随百里德音回来,皆是迎了上去。又见秦绾窈受了伤被百里泧抱着下了马车,秦继臻刚要说什么,秦宗尧见府门前说话不便,便让了他们进去。
秦宗尧自是知道妹妹自小得空便呆在定国王府的墙头,却仍是觉得在二人婚约未定之时,这般举止不甚妥当。进了大门主动接过妹妹,对百里泧道:“父亲与祖父在阅微阁等你。”
“阿哥可知祖父唤他所谓何事?”今日种种,皆是事发突然,她亦是感觉一团乱麻般理不出头绪。
秦宗尧与秦绾窈乃双生子,自幼感情和睦,自是知道此时妹妹所想,说:“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再去阅微阁,明日过来说与你听。”
到了望月阁,霜昀点了灯,秦绾窈看着秦宗尧,已然成长为少年将军。与京中娇养的众世家子弟不同,多了些许男子硬朗俊逸的气质。又道:“阿哥去北境这半年,瘦了许多。”
秦宗尧为她盖好被子,嘱咐道:“日后纵是为了百里泧,亦不可拿自己的性命作试探。”
秦家的孩子自小便有暗卫在身边,得令方能出手。今日秦绾窈遇险,却不曾下命暗卫相救。秦宗尧见妹妹与百里泧方才情形,便猜出了她是以命相搏,才换得百里泧袒露心意。
秦绾窈见瞒了众人一晚的心思被自家哥哥拆开,只得撒娇道:“知道啦!阿哥快去阅微阁吧。”旋即闭了眼睛,装作睡意朦胧的模样。
秦宗尧知她害羞,蒙混过关,也不欲多说,只轻掩房门出去。
秦绾窈听着动静,睁开眼看着偷听繁复华丽的床幔,在脑中细细盘算着今日之事。
从早些时候,她得知宫里按耐不住,不计代价要对卫国公府与百里泧动手时,便打定了主意要试探百里泧的心意。如今京中局势已然到了烈火烹油、山雨欲来之时,她没有时间与百里泧继续周旋,继续细水长流地打动他。
南隋共有七十二城,除去京城外的北方四十六城,在北燕连年袭扰和天灾流年不利之下,已是民不聊生。皇帝百里雍醉心朝堂权术,全然不顾国计民生。为了他的皇权,忽视放纵贪官污吏、结党营私、鱼肉百姓,如今更甚,为了除去两府,不惜以国土为代价,暗中勾结敌国。此等君主,如何对得起边境的战士的英灵。
她要百里泧知道,她与他向来是休戚与共、生死一体的。这不仅仅是他二人的情爱,亦是卫国公府和定国王府的百年荣耀,更是天下黎民的生机。她并非只能被庇护在他羽翼之下的娇花,纵是寒霜冷雨,她亦可以与他并肩而立。
从早些时候听到皇后说北燕太子意欲求娶她时,她便心中有了谋划,暗中知会晋一通知百里泧和亲一事。在殿上,阿提那纵是不提和亲一事,她也是要想办法将此事引出,让自己陷入众矢之的。
她在赌,赌百里泧藏在蛛丝马迹中的,对她的情谊。她便是要逼百里泧在天下人面前,光明正大的与她并肩。
晚间的刺杀与蛊毒发作是她的意料之外,她怎就不怕?那般凶险的境地,一招不慎,便要丢了性命。却不后悔,到底是走进了意云轩,走近了他心里。
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他一力为她担了十数年孤苦疼痛,她便还他个满目锦绣的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