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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兴平十一年七月,温姝正式就职登闻鼓院佐官。登闻鼓院新设佐官共十二名,皆是林奉儒在殿前索要而来的名列前矛的进士。因他与长公主府不能为人道的关系时常被众人诟病,温姝有了官舍,时常挑灯夜读,翠微不能与他同住,遂被送回长公主府中。
登闻鼓院副司谏陈鸣曾在林奉儒面前感慨,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一日能与曾敲击登闻鼓的孱弱少年共事。林奉儒忆及那道纤薄瘦长的影子。温姝平日颇受林奉儒照顾,视林奉儒为兄为长,迎面见时总是恭敬的一声“林司谏。”平日旁人这般叫并不能惊动林奉儒心中波澜,唯独温姝清脆地开口便能将他的心肺滚作一团热炭。为人清正的司谏大人并没有对温姝表露出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只是相比旁人对温姝更加关照些。
温姝在登闻鼓院的日子倒还算清净,只是德亲王世子常来并非好事。
祁康是皇家金玉窝中养出来的贵公子,言行虽刁钻跋扈,性子倒相比于太子一党其他几人单纯,这一日祁康带着西域进贡的珍鸟来讨温姝欢喜,此鸟生七彩羽翼,有五色异瞳,鸣声如出谷黄鹂,展翅如雨后霓虹。温姝已有心与他划清界线,客客气气地地拒绝道,“登闻鼓院的庙小,只怕容不下这大佛。”祁康竟也听不出来讽刺,全然当他是夸赞沾沾自喜点头道,“西域进贡皇室的珍品来你们这小庙可不得蓬荜生辉了。”温姝对牛弹琴无果,不欲与他多言。祁康两步追上温姝道,“若有一日七哥对你松了口,有你哭的时候。”
温姝宽袖下的手指攥成了拳。
祁睿就像是压迫他的一座巨大山脉,他要如何才能跨过去?
温姝眉眼弯了起来,“我倒是希望有这一天。”
祁康将手中的鸟笼递给恭候的小厮福宁手中,掐着温姝的下巴道,“温姝,你这样的以为自己能在朝堂上站直了身子做个人?”
温姝幽幽道,“世子爷,登闻鼓院是小庙,德亲王府是浅水,本无交集,何须强聚?”
德亲王府的世子爷离开登闻鼓院的时候神色本便不虞,小厮福宁提着鸟笼犹豫道,“世子爷,方才那佐官,是在骂您呢。”世子爷不解地看过来,福宁叹气解释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世子爷一下炸开。这温姝生一张含沙射影的利嘴,不知道在床榻上被人顶弄的满面潮红是否也能嚣张的起来?“等七哥不要他了一一本世子早晚有一天把他办了!”福宁眼看自家祖宗咬牙切齿兼暴跳如雷,静等下文,果然听到了世子爷指着鸟笼吩咐道,“把这鸟煮了!爷下午要吃红烧鸟肉!”
福宁心道,此焚琴煮鹤之举也只有这祖宗能干出来。
之后祁康便负气再未去过登闻鼓院。
温姝乐见其成,此后无人打扰,一心扑在公事上。
由于扬州处置了大批官员,这大批官员失势倒下后许多身背陈年旧冤的百姓从扬州大肆涌入京城,登闻鼓是朝廷于民间的耳目,奏叠成沓,冤声不断,林奉儒一人疲于应对,便将诸事托于十二佐官,十二佐官每隔五日需入宫呈禀民情,轮到温姝入宫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的事。入宫前林奉儒笑言,“可有紧张?”温姝摇头。
陛下救他于水火,他心中只有敬畏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