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1/1)
他跑得快,顾不得密集的雨,眨眼就冲进雨幕不见了人影,后知后觉抬头的谭振学只看到窗外模糊的人影。
谭振学:“……”
“大哥是不是又欺负恒表弟了?”这幸灾乐祸的劲儿不是正常人能有的,谭振学看向旁边整理书籍的谭振业,后者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漆黑的夜,“谁知道呢?”
谭振学嘴角抽了抽,说谎能像谭振业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的也算很少见了,他虽极少过问谭振业的事,但他背后做了什么不是一无所知,唐恒被蒙在鼓里罢了,见他不肯多言,谭振学心下无奈,“姑婆于我们有恩,你别做得太过分了。”
谭振业面不改色,“恒表哥与大哥走得近,二哥这话该和大哥说吧。”
任何时候,谭振业将自己摘得干净,谭振学想了想,“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大哥那人……”觉着自己接下来的话不中听,谭振学适时止住,只道,“父亲要问起,大哥必不敢有所隐瞒的。”
谭振兴有多少能耐他们都清楚,能将唐恒玩得团团转是不可能的,背后出谋划策的是谭振业。不过真要出了事,谭振业想摘也摘不干净,毕竟谭振兴是贯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长。
这般想着,谭振学倒是不担心谭振业闹出什么乱子来了,而是问起谭振兴为何挨打。
谭振业言简意赅:“重男轻女。”
谭振学顿了顿,“那他不冤。”
说完,谭振兴独有的凄厉的哭声再次响彻天际,久违的熟悉感竟让人觉着有些陌生,谭生隐有些担忧,“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谭振学和谭振业默契的摇头,“不去。”
夜更深了,谭振兴回房时汪氏已经睡下了,桌上亮着烛火,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响着,他疼得龇牙咧嘴,唤汪氏给他上药。
“父亲又打你了?”怀孕的缘故,汪氏谁得很沉,并未听到谭振兴的哭声。
谭振兴踮着脚,呜呜呜又啜泣了几声,细细打量起汪氏来,汪氏五官不好看,皮肤也黑,比他在京里遇到的夫人小姐都要丑,翰林院的那群同僚曾问他有没有纳妾的打算,就说龚苏安,还没成亲就有好几个人琢磨着送他小妾了,龚苏安来者不拒,谭振兴暗暗替他数了数,单是小妾就有四个了,官运亨通的话还会更多,试想,每个小妾生一个儿子,龚苏安这辈子都不愁没儿子养老送终了,而他呢……汪氏好不容易又怀上,结果有可能又是个闺女。
被他看得心里浑身不自在,汪氏问他,“怎么了?”
“无事。”谭振兴兀自叹了口气,冲汪氏道,“生个女儿就女儿吧,咱家养个闺女还是养得起的。”至于儿子,只能靠谭振学他们了。
汪氏怔了怔,“怎么说起这事了?”
“生男生女不是我说了算的,你怀着孩子不容易,其他的就别想了,咱保重身体,生儿子来日方长。”父亲说他执念太深会影响汪氏,世道对女子苛刻,汪氏连生了两个女儿已经有人背后嘀咕了,为人丈夫,他再步步紧逼会要了汪氏的命的,女人生孩子本就在鬼门关绕弯,他再是不喜欢也不能害汪氏没了命,思及此,他回眸看了眼开抽屉拿药的汪氏,眉眼渐渐柔和下来,“顺便把我的书拿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要读书的。”
“好。”
经过这顿打,谭振兴性子豁达不少,哪怕谭振业说汪氏这胎是女儿他也不生气了,仍然坚持每天念书给孩子听,他谭振兴的种,样样都不会比旁人差。
于是,谭盛礼回家又看到了另外副场面。
花草凋零的庭院里,谭振兴坐在石凳上,正仰着头,半眯着眼驾轻就熟的穿针,嘴里念念有词,“针眼小,穿线的时候要微微闭着眼,看……一下就穿过去了……接着,我们就该练针脚了……”
谭盛礼扶额,“他又怎么了?”
日日在家的乞儿回答,“振兴哥在教孩子女工呢!”
谭盛礼:“……”也罢,他高兴就好。
接下来几天,谭盛礼发现自己回家看到的画面都不同,有时谭振兴在缝补衣衫,有时纳鞋垫,有时抱着斧头劈柴,有时挑着水桶来回走,他已经不想问谭振兴怎么了,京里的乞丐尽数离京,户部重新整理京里的户籍,着手扶助弱小的事儿了,国子监的学生们早调查过情况,从旁协助做好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