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1)
半个时辰后,扛着半捆柴火,以‘衣锦还乡荣归故土’姿态回到家的谭振兴发现,他父亲看他的眼神极不友好,他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绷住战栗发颤的双腿,四平八稳地走向后院,父亲常说,言行举止彰显读书人的气质,哪怕累得筋疲力竭,读书人的文雅不能丢,他咬紧牙关,哪怕到了后院,也是将柴轻手轻脚的放在地上。
谭振学有样学样,哪怕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仍是非常从容地搁下柴火,慢吞吞的解开绳子,摊在院子里晒着,完了收起绳子,拿到杂物间放好,确保没出任何纰漏,两人才敢去向谭盛礼复命,“父亲,我们回来了?”
“嗯,下午继续。”谭盛礼惜字如金。
兄弟两感觉双腿颤得快要不听使唤了,谭振兴微微弯腰按住,注意到他的动作,谭盛礼冷眼扫过去,“怎么了?”
“没,没事。”不好意思说扛回来的柴是用脚踹断的,太丢脸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他不说,谭盛礼又问谭振学,谭振学老老实实说了始末,没办法,刀不好使,脚踹来得快,踹两下柴就断掉,两人满心欢喜以为找到窍门,下山时才发现,用脚过度,不听使唤了。
谭盛礼不予置评,柴回来就行,至于方法……随他们乐意。
下午再出门前,兄弟两拉着谭佩珠好好问了问,谭佩珠告诉他们,就是使劲砍,没有技巧可言。
好吧,兄弟两照做。
然而傍晚回家就后悔了,晌午只感觉双腿打颤不听使唤,这会双手都不听使唤了,握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四肢又酸又痛,比跟刘家兄弟打架还痛,在谭辰清跟前兄弟两还能忍着,各自回屋忍不住了,呜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夜里清静,两人的哭声此起彼伏,谭盛礼火大,“还有力气哭是不是?”
声音穿墙而过,院里顿时安静得再无半点声响,谭振兴委屈得不能自已,汪氏安慰他,“刚开始干活都这样的,习惯就好了。”
谭振兴:“……”妻贤夫祸少,他都是被汪氏给连累的,他抓过被子盖住脑袋,不想和汪氏说话。
一夜无话。
清晨,天微亮谭振兴就起了,连续两日,吓得他开门都产生阴影了,好在门外没人,院子里静悄悄的,鸟声蛐蛐声在叫,他太累了,琢磨着要不要回屋接着睡,到底害怕睡太晚遭毒打,迈着那软绵绵的腿走向上房,谭辰清房间的窗户开着,谭振兴瞅了眼,床上没人。
床上竟然没人!!谭振兴太阳穴突突直跳,想到什么,惊慌失措地走向堂屋。
堂屋的门敞着,木棍好好地挂在那,他长长地吐了口浊气,谭辰清虽未明说,但他知道这木棍是为他备的,万幸,谭辰清不是来拿木棍了。
就在他琢磨要不要去祠堂找人时,院门开了,谭辰清迎着晨雾归来,他顿了顿,瞄了眼墙上那根粗壮刚直的木棍,蹭蹭跑到谭辰清跟前,点头哈腰地喊,“父亲。”
谭盛礼面色平静,淡淡地点头,“起这么早作甚?”
“……”谭振兴抖了个激灵,快被问怕了,连续几日,但凡谭辰清问问题,必然有深意,可怜他脑子愚钝,绞尽脑汁也猜不到自己父亲的心思。
眨眼功夫,额头直冒冷汗。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耳旁竟听得有读书声,他顺势嘟哝,“祖宗遗训不敢忘,从今个起准备继续读书考科举。”
说完,手不安地捏着衣袖,像等待衙门老爷审判的犯人,害怕得屏住了呼吸。
“嗯。”
半晌,听得谭辰清不咸不淡地回答,谭振兴微微抬眸,谭辰清眉眼冷峻,但看着不像发火的征兆,悬着的心这才落到实处,可不消片刻,他又懵了,他刚刚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读书考科举?他都成亲了,自有儿子继承他至宏伟远大的志向,哪儿用得着自己起早贪黑呕心沥血的读书……
等等,父亲莫不是看汪氏生了两个闺女,认为他命里无子又荒废学业不配做谭家子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