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1/1)
那深浓的眼睫颤动了下,月徊看出一点脆弱的味道,忽然觉得哥哥虽然厉害,也是朵需要人呵护的娇花儿啊。
“是我的……”他启了启唇,轻声说,“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的手足。”
“您瞧您,多舍不得我!”她装模作样叹气,“咱们认亲那天我不就说了吗,我不嫁人陪着您,您又不要。”
怎么能要呢,他又凭什么要?
小竹床下的十指顿住了,小竹床上的竹节人孤身站在那里,站出了满身悲凉的味道。
他不愿意再和她商议那些了,重新收拾起心情,问她要不要玩儿。月徊到底小孩儿心性,立刻伸出了一双手,说要。
梁遇拿眼神示意,“伸到底下来,把手给我。”
她很快就把手探下去,竹床成了一道屏障,视线穿不透,只能暗中摸索。触到他的手指,即便看不见,也能在脑子里刻画出他的纤细美好。
梁遇的指腹柔软,一点儿都不像会舞刀弄剑的,慢慢引导她,将指节上缠裹的丝线渡到她手上。月徊心头咚咚作跳,正因为看不见,小竹床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她的神经。
温柔地,若即若离地碰触,这种感觉最要命。倘或是一把抓过来,豪兴地动作也就罢了,偏是这样。她闷下头,忽然觉得有些沮丧,待他把线都缠到她手上,轻轻道一句好了,竹床上的竹节人仍像死了似的,四仰八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梁遇见她兴致低迷,崴过身子打量她,“怎么了?”
月徊摇头,勉强打起精神动动手指头,竹节人笨拙而滑稽地在竹床缝隙上游走,走也走得无精打采。
她的情绪一落千丈,他当然看得出来,便一再地问她,“是不是有心事?愿意同哥哥说说吗?”
最不能告诉的就是他,她泄了气,仰天躺倒,唉声叹气说:“该用午膳了吧?”
原来是饿了,梁遇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他也害怕自己刚才的心神不宁被她察觉,更害怕她察觉后会震惊,会生气。这份兄妹之情原本就来之不易,如果将这龌龊心思暴露在她面前,最后怕是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还好,她不是那种心细如发的人。及到膳食全铺排好的时候她又高兴起来,这个好吃,那个也不错,殷勤地给他布菜,口齿不清地说:“哥哥吃呀。”
他食不知味,但也敷衍下来了。待一顿饭吃得差不多时,才搁下筷子说:“太后千秋将至,往年做寿都有定例,今年恰逢皇上亲政,忽然清锅冷灶的,怕外头人起疑。”
月徊嗯了声,她对权谋之类的东西没有太多考虑,吃着蛋卷儿,抽空应了声,“您就说怎么办吧。”
他也不晦言,“我想暂且把你安排在慈宁宫,循序做出太后日渐病重的过程来,日后不拘是崩逝还是不省人事,都好有个说法。”
月徊想起太后的那双眼睛,心里顿时愧怍起来,低着头说:“太后都快恨死我了。”
没有见识过宫中尔虞我诈的孩子,总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梁遇笑道:“太后哪个不恨?恨皇上,恨我,恨所有慈宁宫伺候的人,更恨先帝。她这样的脾气,原不该生活在宫里,要是个寻常有子嗣的嫔妃,儿子就藩她跟着去了,便没有这些事了。可惜她德薄,还不惜福,到最后也只能如此。”
月徊吁了口气,“我也不亏心,早前我没招惹她,她还派人半道上堵我,让我在西北风里罚板著呢。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我就是那小人!”
她调侃起自己来倒是不遗余力,梁遇笑了笑,见她唇边沾着碎屑,伸手替她擦了。
月徊因这动作颊上微红,赧然又咬了口蛋卷,“那我什么时候往慈宁宫上值?”
梁遇拢起手,面上有犹疑之色,“皇上还没松口,我料他是舍不得,但大局当前,只管儿女情长总不是办法。再说慈宁宫离乾清宫不过隔了两重宫门罢了,又不是隔山隔海,何至于呢。”
月徊的脾气最爽利,她想了想道:“我去和皇上说,不过就是千秋节这程子的事儿,只要敷衍过去,大家都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