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1/1)
“你不必顾及我,也不必心存愧疚,我们以后大约也不会再见面了,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江梦枕淡淡一笑,“你该高兴才是,恭喜你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一心一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多少人的祈望?你该珍惜,别再负他。”
齐鹤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是他自作自受、直至百口莫辩,“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江梦枕竟用这句诗祝福他和别人!江梦枕无法相信,齐鹤唳心中真正深爱、希求与他白首不离的人,正坐在马车中即将远行。
下人们搬着箱子走出府门,齐鹤唳无言地立在马车旁,他知道他已失去了挽留江梦枕的最后一个机会,他只有一瞬不移地盯着江梦枕的脸,想把心爱的容颜牢牢的记在心里。
红漆箱子很快都装满了两辆车,碧烟走过来回报道:“公子,嫁妆已经清点装车,咱们可以动身了。”
“等等!”齐鹤唳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车,他还记得成亲那天轰动了整个京城的绵延红妆,“怎么可能这么快?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几个箱子?!”
他疾步冲到后面的马车上随手打开一个木箱——里面放着的并不是江陵侯府的累世之财,竟是一摞摞数不清的当票!他脑中“嗡”地一声,而后倏然迸现出一线灵光,如同在乌云散去后,明月洒落了一地的清光、照得周遭纤毫分明,齐鹤唳想到江梦枕说已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他、又想到由武大哥转交的一叠叠银票,其实哪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军饷,不过是江梦枕散尽家财、不想让他冒险为难!
江梦枕何必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爱意总是飘渺的,总要归于某种实在的东西方能让人看清,而江梦枕给他的东西,实在太过震撼人心,再也由不得齐鹤唳不信——“你疑心我想着你哥哥,其实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的...”
齐鹤唳在极度的恍惚和震撼中,眼泪决堤般的涌了出来,他一直觉得江梦枕是从来都不属于他,事实上江梦枕真的爱着他、远超乎他所想的对他用了真情!是他骨子里的不安与卑怯让他看不清江梦枕的心,偏执地从他身上反复榨取着爱意,却永不平衡、永不满足,直到耗尽榨干了江梦枕的一切,才恍然发觉他早就得到了奢求的一心一意,却又已然把深爱着他的人逼得离他而去。
碧烟冷冷的声音传进车厢,“齐二少爷,请您下车,我们该走了。”
齐鹤唳神魂俱碎、五内如焚,他不管不顾地挥开阻拦的众人,钻进江梦枕的车厢里,用尽全力抱着住他哽咽地说:“梦哥哥,你是爱我的...你很爱我的,是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江梦枕心里也有些悲凉,他不相信齐鹤唳、齐鹤唳亦不信他,这些日子真是全然虚度了,他推着齐鹤唳的胸膛道:“放开手下车去吧,我并不想让你愧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齐鹤唳哭得像个孩子,他摇着头眼泪滴在江梦枕脸上,“我不放手、我不让你走!我也爱你,我从十二岁就喜欢你了,那时候我不敢告诉你,怕你笑我痴心妄想,我藏起大哥的香囊,也是因为我不想你喜欢他!我带肖华回来,也只是想让你更在乎我一点,我不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以为是我一厢情愿才放手让你走的...”
他说得悲切抽噎、断续颠倒,江梦枕静静听着,表情不置可否,只叹息道:“你从十二岁就喜欢我了?那这个结局,还真是遗憾啊......但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
齐鹤唳捧起他的脸,执拗地去吻江梦枕的嘴,江梦枕用手指抵住他的唇,在不大的车厢里、在极近的距离间,他们四目相对、呼吸相闻,这个姿势让江梦枕想起曾经做过的梦,他忍不出轻声问:“那年在凝碧池,救我的到底是谁?”
“...是我、是我救你的,”齐鹤唳亲了亲他的手指,毫无把握地问:“你还会信吗?”
“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呢?”江梦枕呆呆地看着他,真觉得是天意弄人,他们曾有无数机会可以坦然地相爱,却终究有缘无份、各奔东西。
“我想要你纯粹地喜欢我,并不是因为我救了你的命才对我好...那不是成了挟恩图报了吗?我最恨的就是挟恩图报!”
江梦枕一阵默然,他从袖中取出手帕,为齐鹤唳仔仔细细擦干了脸上的泪,而后很慢地说:“原来是你救我,知道这个我心里已大感安慰——我这几天总想着,若孩子的命是替你还了肖华的救命之恩,我是怎么也不甘愿的,但若孩子是替我还了你的恩情,倒算是果报循环了,我们今后可算是两不相欠,我不会再怨你,你也就此丢开手吧......现在请你下车去,别再叫我为难,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