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四个故事(9)(3/3)
他甚至想,刚刚自己不上马车就好了。让秦瑞自己睡,说不定还能睡得时间长一点。
“哥哥……我这是怎么了?”秦瑞又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看秦楚。
秦楚不自觉放轻了点声音:“你睡着了,再睡一会儿。”
睡着了?
秦瑞皱起了眉头,他怎么睡着了?刚刚不是那个苏医师来了吗?他旁敲侧击的让这个医师离开,后来……后来的事他就记不清了。
隐约只感觉到很舒服,很放松……
这就是睡觉的感觉吗?
秦瑞想要想起苏医生来的时候做了什么,但是身体的本能却让他回味起刚刚那场酣甜的睡眠。
他的身体太渴望睡眠了,就像走在沙漠里的人渴望水源,饱饮一次后永生都回味着那种感觉。
秦瑞有些茫然,他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顺着秦楚的话躺下去,想要再次入睡。
但这次他躺下之后,翻来覆去无论怎么都睡不着。反而因为无法入睡,逐渐升起一股难言的焦躁。
秦楚看着小孩翻来覆去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道:“我出去一趟。”
他跳下了马车,直接上了前方的一辆粮车,在粮草上坐着。希望他离开之后,秦瑞能更容易入睡一些。
然而没过多大会儿,秦楚就看到后面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张越加阴郁的小脸露了出来。
秦楚眉头一皱,当即又跳了回去。
他掀开帘子看向里面的秦瑞,问道:“怎么了?”
小孩没说话,只沉默的朝他张开双臂。
秦楚微愣,见他一直没动作,小孩才又哑哑地出声:“哥哥,抱。”
这声音又低又哑,配上灰败的小脸无端惹心疼。秦楚依言弯下腰把秦瑞抱进怀里,小孩细细弱弱的胳膊就这样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缩进了他怀里。
“怎么了?”秦楚又问了一句。
难受,不舒服。
秦瑞藏在秦楚衣襟前的眼神黑沉沉的,带着点藏不住的暴虐。
一场突如其来的睡眠将他十年来养成的平衡骤然打乱,身体各个部分都叫嚣着困倦,连带着情绪也不受控制。
他现在只想待在秦楚怀抱里,只想嗅着秦楚的味道,这样才能稍微平复心里翻滚肆虐的情绪。
秦瑞想如实告诉秦楚自己的感觉,但又怕秦楚像之前那样拉着他去见苏医师,所以只埋头在秦楚怀里,听到秦楚的问话,也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秦楚摸了摸他的后背,叹了口气。
晚上,两人睡在马车里。
秦楚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能感觉到身边的小孩不像往常那样老实,不断地翻来覆去,显然因为失眠极不舒服。
秦楚能理解秦瑞的感受。
就像他小时候对食物的渴望,人类对睡眠的渴望也是天生的。
秦瑞说他曾经从来没睡着过,在没尝过睡眠之前,也许他还能忍受这种渴望,也并不觉得难捱。可现在一旦尝过了沉沉入睡的美好,便更无法拒绝了。
秦楚伸手按住了不断翻身的秦瑞,在黑暗里淡淡道:“明天去找苏医师。”
“不,我不去!”秦瑞下意识答道,并伸手抱紧了秦楚的胳膊。但他身体却自动泛起一股雀跃,像是求生的本能一样。
秦瑞有些慌乱,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能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可作为一个病人,他挣扎的力气微乎其微。
早上用完饭,秦楚要把秦瑞送到苏医师的马车,秦瑞抱着马车上的桌板不走,秦楚没办法只能依他。
中午的时候苏医师来到秦楚的马车里坐了一会儿,秦楚也在。秦瑞克制着自己和秦楚一起坐在苏医师对面,没有给苏医师眼神。
到了晚上,车队即将驻扎的时候前方却闹出了点动静。
动静不小,坠在队尾的秦楚都听到了吵闹声。正当秦楚要过去看看时,有个车夫慌忙跑了过来,对着秦楚的马车叫道:“秦将军,有人劫粮草!”
秦楚当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高声命令周围的车夫:“把马车聚集起来!别落单,守好外围!”
看着车队的队形逐渐变得集中,他低声安排人:“车夫在外面守着,把随队的厨子、医师、武力弱的人集中在一辆马车里。”
说着他一把捞起自己马车里的秦瑞朝车队中央的那辆马车走去。
这辆马车里聚集着老弱妇孺,苏医师也在,秦楚撩开帘子把秦瑞递进去。
秦瑞有些担心,探出头叫了声:“哥哥,你去哪?”
“老实呆着。”秦楚抹了把他的脑袋,转身往车队前方走。
劫粮草的是附近的劫匪,其中还有些异族面孔的人。这些人对周围地形十分了解,配合又紧密,秦楚领着一队新兵,稍稍费了点力气才把人都给制伏。
押运粮草的官员对秦楚感激涕零,看这些人的身手,要不是中途捡到了个秦楚,今天他不仅差事办不成,估计命也没了。
这队粮草对接下来的战争很重要,秦楚多审问了几句,才让人把这些劫匪看好,往车队里走。
一路上他看了看聚集起来的马车,又问了问车夫情况。
车夫提心吊胆了半个晚上,这会儿拍着胸脯向秦楚保证:“都没问题,多亏了将军您提醒!刚刚真有人跑来攻击队伍中间,还好咱们早聚集了起来,周围又都有人护着。”
秦楚这才放下心来,外围的粮草没事,藏在中间马车里的人应该也没事。
他略微放轻松了点脚步,缓慢走向被粮草车围着的马车,时不时查看一下周围车辆的状况。又往前绕过几辆车,走了几步,秦楚的脚步停下了。
马车车厢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隔着几辆粮草车,透过周围火把映衬的光芒,秦楚能看到昨天辗转反侧一晚上的小孩,半趴在苏医师身上,睡得正香。
就这样隔着几辆粮车站着,秦楚抹了把脸,看见了手上的血渍,是刚刚杀敌溅上的。
盯着手上血渍沉默了一会儿,他停在原地,没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