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四个故事(6)(1/2)
听到秦楚这样选择,林相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他神色有些淡,却又不像是生气,好像无论秦楚怎么选,他都稳赚不赔。
“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林相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两名仆人走了进来,各端着一个托盘。一个上面是艳红的喜服,一个则是金灿灿的凤冠。
看这凤冠的模样,正是秦楚一开始带走扔进当铺里的那个。
“需要我帮你穿上吗?”林相朝秦楚露出一个笑。
“不用。”
秦楚踉跄着从床上站起来,他两下脱掉外袍,穿着湿透的里衣把喜服披上。然后他解开了自己的发髻,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艳红的喜服上,黑与红的映衬,显得他冰冷的五官也带上了一丝艳色。
林相就这样靠在椅背上欣赏着,时不时伸手帮秦楚理一下衣袍,而后又勾了下唇角:“就这样吧,反正待会儿还要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林相的话,尚在迷茫着的大皇子,心里一阵没有来的不舒服。
秦楚没有反驳林相的话,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的表情,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大皇子。
林相会意,对一旁候着的仆人道:“给他把绳子解开。”
绳子被割断了,但大皇子却觉得自己还被绑着,浑身僵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只能仰头看着穿着大红喜服的秦楚。
“等我们拜完堂,我才会让人送走他。”林相道。
“好。”秦楚点头,“我有两句话要和他说。”
林相没有阻止,秦楚踉跄着向大皇子走了几步,实在没力气只能停下喘息,向大皇子招了招手。
大皇子看着这样站都站不直的秦楚,迈不动步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只呆呆站在原地。
秦楚却以为这小孩是被吓住了,放轻了点声音道:“过来。”
林相看着这一大一小,在看到秦楚竟然这样温声朝这个小孩说话时,他眉眼间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很快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大皇子迈动僵硬的腿,一步步朝秦楚走了过去。
他停在秦楚面前,看到秦楚朝他蹲下了身子,这个时候从秦楚敞开的领口,他能看到这人后颈一块红彤彤的胎记。
这块胎记比他的大多了,大概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他见过的秦楚,都是冷漠又强大。所以他从来没想过,秦楚竟然和他一样,是个力气不如别人大,身体天生也比别人虚弱的哥儿。
看着秦楚汗湿的额发,大皇子心里还是不懂,还是带着防备。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秦楚低头凑近他,就在大皇子以为秦楚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一紧,紧接着被他藏在裤腿里的匕首被抽了出来。
匕首锋利的刀刃划过一丝雪亮的光,在他耳边划过。
大皇子瞳孔一缩,下意识退后。
在这一瞬间,他以为秦楚还是有阴谋,把他骗过来只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从而杀掉他!
但是刀锋并没有停在他的喉咙上,他看着秦楚手臂用力,刀尖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扎到了后颈的胎记上。
刀锋一转一剜,一道滚烫的鲜血飙了出来,猩红的液体浇在大皇子脸上,浇进了眼睛,让他的视野一片血红。
大皇子忘记了后退,连伸手抹一把脸都做不到。他顶着满脸温热的血渍,看向秦楚背后的伤口。
原本平滑的胎记不见了,只剩下一块半个拳头那么大的血肉空洞,露着青色的血管,白色筋骨。
锋利的刀尖扎着一块艳红的皮肉被秦楚甩到了地上。没人能想到,他竟然那么果决,把象征着哥儿身份的胎记,连带这下面的器官生生挖了出来。
剧烈地痛楚让秦楚瞬间清醒过来,他借着剧痛带来的力气,站起身看向林相。
他这个举动太决绝,太狠厉,连林相都愣了一瞬,然后皱眉往这边走过来。但是没有等他靠近,秦楚捂着肩膀,单手把手里带着血的匕首甩了出去。
匕首一路挥洒着血珠,以极快的速度正中林相的喉咙。
短短片刻内,原本透着旖旎气息的房间内只剩下刺鼻的血腥味。受制于人的哥儿自断一尾,而处于上风的主人却丧命在一把不起眼的匕首中。
等候在外间的仆人们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大了嘴巴想要发出尖叫,但被秦楚顺手扔出的两个茶盏击打在后颈,陷入昏迷。
秦楚抿着唇站直身子,之前身体里磨人的热意已经消散了大半。
他看向被刺穿了喉咙的男人,这人月白的衣衫上洒了大片血迹,猩红骇人。他下意识捂着喉咙,明显因为秦楚绝地反击的举动而惊讶。
但这惊讶仅仅持续了一瞬,男人溅上了血迹的俊美脸庞便又挂上了微笑。似乎觉得这状况挺有意思,他嘴角的笑容比往常还要深上些许。
身形踉跄了两下,男人扶住了旁边的椅子,但还是抵不住生命的耗尽,跌倒在地。
这样狼狈的处境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看着秦楚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插了一把刀,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秦楚背后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透,白色的里衣绽放出大片血花,披在外面的红色喜服越发妖艳。他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漠然道:“这次是回敬你上一世送我的东西。”
说着他弯下腰把匕首拔了出来,鲜血再次疯狂涌出。
穿着白袍的男人躺在血泊里,朝他露出一个笑,用不甚清晰的嗓音道:“可惜了。”
不知是可惜他今晚错过的洞房,还是可惜别的什么。
秦楚甩了两下匕首就要往回走,却见血泊里的人又张了张口。
他那双惑人的桃花眼转了转,看向了呆站在一旁的大皇子,骤然露出一个极为恶劣的微笑,对秦楚道:“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保护的是个什么东西。”
冰冷的夜风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扑在脸上时让人兴不起半点困意。
周围树影斑驳,远处时不时传来什么兽类怪异的叫声,在一片安静苍茫的夜色中越发显得嘹亮清晰。
在黑暗的丛林里穿行了很久,大皇子感到腰间箍着的手微微一松,他被人放到了地上。
一直笼罩在鼻尖的血腥气骤然变淡,大皇子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脚步。他踉跄并不是因为自己腿脚没有力气,而是扶着他的人显然有些体力不支。
大皇子仰头看了一眼秦楚,天色很暗很难将人看清楚,但这人苍白的脸色却是异常明显。大皇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上面一层半干涸的黏腻血渍。
自从从丞相府出来之后,大皇子就没有说过话。他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秦楚捡了点干柴,然后升起一小堆温暖的火焰。
隔着火堆和秦楚面对面坐着,有着火光的映衬,他看到秦楚后颈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似乎要将全身的血都流尽。
没人知道哥儿的胎记被挖掉后是什么后果,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做过。
盯着秦楚的伤口看了一会儿,大皇子忍不住张了张口:“你……”
他话没说出口,就见秦楚又抽出那把匕首放在火上烤着。火堆的热度有限,匕首的薄刃烧了好一会儿也没完全红透。
大皇子不知道秦楚要做什么,但见状转身又去找了点干草过来。
不一会儿,他看着秦楚捏着烧红的匕首烫在后颈的伤口上。
血液蒸发和皮肉被烧灼的滋啦声传来,秦楚苍白的脸上却没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只是眉头微皱了皱。
大皇子看着嘴唇抿了一下,然后低头垂下了目光。
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太多让他无法理解的事,一时间他还没有消化的能力。
伤口的血止住了,大皇子看到秦楚站起来走远,他下意识跟着动了动,想问你受着伤要去干什么?
但是他又想到,这次其实是他露出手上的胎记才连累秦楚,秦楚把自己从丞相府带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他要离开也是应该的。
缩在火堆前蜷缩起了身体,大皇子把脑袋埋在膝盖里。
这样的姿势能给他带来一些为数不多的温暖。
他脑子里一遍遍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秦楚代替他被官兵抓走。
又因此被林相抓住,强行留下。
林相让秦楚选择的时候,秦楚选择自己留下,放他离开。
因为他……秦楚挖掉了自己的胎记。
大皇子永远忘不了鲜血溅到自己脸上时的感觉,也无法想象秦楚当时选择这样做时的心情。
即使因为他受了这样的痛苦,即使失血过多自顾不暇,这人逃离林相府邸的时候,依旧不忘把他带走,单手钳着他在树林里穿行了一路。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大皇子想不通,却知道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他下意识防备着秦楚,却没想到,原来秦楚真的没想要杀他。
他又想到了秦楚手里的匕首。
那把匕首他藏着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目的就是防备秦楚。有好几次,他都想用这把匕首划破秦楚的喉咙然后逃走。
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隐秘,但没想到秦楚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解释,就任由他这样防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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