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2/4）

祁路遥无奈，半天才把手机掏出来，打开电子谱软件。

歌确实还没写完，他修修改改，总有哪里不太满意，感觉没到点子上。沈欢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搁在谱架上，试着弹了弹。

“小祁变了很多呀。”沈老师一边弹，一边在谱子上圈圈点点。

“嗯？”

“以前你不会写这么柔和的旋律，”沈欢笑了笑，“虽然很酷，但是很锋利……哪怕是理想的，是幸福的，也是有棱有角的。天使的长矛你懂吗？正义而尖锐……”

祁路遥微愣。

“其实没有谁好谁坏，更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对我们自己来说，想保持那种刚硬的、对抗的一切的状态太难了。累的时候也想躺到温柔的滩涂上，哪怕那里满是污泥，也是宽厚柔软，能不分好坏将你包裹起来的……”

沈欢说着笑起来：“哎呀，老师不太会说话，就那个意思。”

“比我会说。”祁路遥道。

沈欢笑起来，手指轻快地键盘上跳跃，留下一段绚丽如群星的音符。

“呀，这句写得真好，”她道，“好可爱，小祁竟然可以这么可爱呀。”

祁路遥不得不说实话：“被你弹得可爱罢了，本来不是跳音。”

“嗯？”沈老师放缓动作，按下效果音键，将这段重新弹了一遍。像是晴朗天空落下飘飘扬扬的羽毛，她放松地眯起了眼睛。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欢道：“小祁你知道吗，我以前特别担心你。”

祁路遥说了声抱歉。

“虽然一开始照顾你，有你爸爸的原因，但后来我是将你当后辈，当同行看的。”沈欢说，“你这么有天赋，我难免期待你可以更长久的走下去，你年纪小，遇到困惑很正常，但不是还有我们吗？”

她手指一动，换了首祁路遥早年写过的纯音乐，一边道：“当年你离开前最后那段时间，我有邀请你去参加一个原创音乐类节目的，为什么最后没来？”

祁路遥一般不喜欢别人旧事重提，但沈老师这么问，他不可能不答，也没有想象中抗拒的感觉。

也许是真的觉得过去了吧。

“记得金铖岳么？”祁路遥说。

“哎呀，记得呀，三百斤。”沈老师露出很可爱的嫌弃表情。

祁路遥笑了起来。

金铖岳是万象娱乐音乐制作部门的一位大佬，经验丰富脑筋活络，和发行部门关系密切，对市场很敏感。按照工作流程，他也会在音乐制作期间发表一些自己的意见，某些时候甚至有决定权，比如几版编曲n挑1什么的。

祁路遥以前特别不喜欢他，一是他肥头大耳，长得实在是太辣眼睛，二是喜欢谄媚兮兮地逮着人说话，像个太监似的先把你夸到天上，最后再来个“但是——”。

乐队爆火之后，金铖岳开始接手他们的制作，最初大家不太熟悉，加上祁路遥性格不好不理他，他也不敢说什么。

但到了后来，随着外界的声音愈发明显，姓金的开始频繁给祁路遥提“建议”。

这样写更多人会喜欢，那样写是今年的流行趋势，你要考虑到大众审美，你要注意平台的审核制度，小祁啊你有没有考虑过使用场景啊，这样大家都高兴……

祁路遥不管到哪儿，姓金的都会冒出来，他用自己三百斤的体型优势往通道里一堵，祁路遥除非愿意从他□□爬过去，否则毫无办法。

“看看嘛小祁，也看看大家的声音嘛。”金铖岳把打印了各种评论的a4纸放在他面前晃悠，逼着他看，“这么多人喜欢你，期待着你，你也偶尔满足一下大家的愿望嘛——”

沈欢啧了一声：“真够讨厌的，三百斤就喜欢这样，他还喜欢假模假式地求你，让你骂都骂不下去！”

祁路遥：“这也是他的工作。”

沈欢瞧他一眼，惊到：“不得了，小祁都会讲这种话了……那然后呢？不会一个金铖岳就把你吓跑了吧。”

祁路遥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反正被他搞那一通，我状态就不怎么好。当时a平台正好有个庆典节目，我们也带了一首歌曲参加，但平台那边提了一些修改意见。金铖岳一听就来劲了，非要我按着他说的改。”

“然后呢？”沈欢睁大眼睛，琴也不弹了。

祁路遥向后一靠：“我当然不愿意，但岑越人跟我说，你要不就听金总监的吧。”

事实上不止岑越人。

他所有的同伴都在和他说，你就听金总监的吧。你就听金总监的吧，听金总监的吧，听话吧。

祁路遥继续道：“最后我就听了。”

沈老师叹了口气。

祁路遥觉得自己没有怪过岑越人，只是失望而已。哪怕金铖岳是对的，在那一刻他也希望队友能站在他那边。

然而没有。

他状态不好，整夜整夜失眠，谱纸写一张撕一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灯都不开。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沈欢邀请他去参加那个原创音乐节目。

有没有动心呢？祁路遥已经忘了，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去吧去吧，你是天才，你不去谁去？但更大的黑色浪潮又将自己淹没——你不行，没有人认可你，去干什么，丢人现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