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1)
在闹锺的叫醒下,尧未来起床洗了个澡,提著旅行袋到前台退了房间。
天灰蒙蒙阴得厉害,上了公交车,清晨车厢里只有尧未来一个人。公交车向著家的方向开去。下了车,顺著绿荫道缓缓往前走。地势往上,沿路而行,几只蜻蜓低低飞过,麻雀在路旁蹦跳觅食。爬墙虎翠绿的树叶覆盖著墙壁,浓密的树冠探出墙外,累累的花朵披在墙头,清香飘过,叶子上还有未干的晨露。
隔著一条马路左右两个大院,左边的大院门口士兵站得笔直正在站岗。尧未来站在右边的大院门口,握著旅行袋的手紧了紧。贴著墙边儿到了楼前,藏在对面几棵大树後面,看了看表快六点锺了。
袋子放在脚下,尧未来看了看面前的大树,树身斑驳,上面歪歪扭扭地浅浅刻著几个字“尧未来是大英xong”,“雄”字不会写用拼音代替,可拼音也写错了。手指顺著笔画摸下去,当时的自己大概六岁吧,刚刚上学正淘气的时候。
尧未来探头看看,四下无人,拎著旅行袋到另一棵大树後,那棵树後也有几个字“薛家晓是大坏0”。脸上笑意更深,这个被自己刻在树上谩骂的同桌其实是个一点儿也不坏的小胖子。现在他的孩子恐怕早也到了淘气的年纪。
正在想著忽然眼前一闪,尧未来忙藏在树後,偷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人匆匆走过。靠著大树盯著自己家的楼洞,又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十分了,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洞里走了出来。一刹那,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踮起脚来,想把脑袋往前再伸一点。
远远地看著,父亲穿著黑色的短袖锁腿练功服,手里拎著宝剑,昂头挺胸腰板笔直,快步走出楼洞来又站住了,依然精气神儿十足。只不过,五年前还以自己满头乌发为傲时常跟老朋友炫耀的父亲,现在头发已经花白了。
尧未来眼前一片模糊,使劲儿挤了挤眼睛。父亲扭头往後看,楼洞里走出来的正是母亲,有些发福的身材,胳膊挎著菜篮,一边走一边掏,掏出来的东西像是一串钥匙。母亲这才放下心似的冲父亲笑笑说著什麽。远远地听不到,尧未来却知道一定是有些迷糊的母亲觉得自己又忘记拿钥匙了。父亲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一把把母亲的菜篮子夺过来,一手拎剑一手拎菜篮子大踏步往前走,母亲在身後快步跟著。
太远了听不到,什麽也听不到,只能远远地看著,看著父亲和母亲的背影结伴越走越远。
拎著旅行袋走进楼洞一直上到三楼,墨绿色的防盗门上挂著熟悉的门牌号码。把旅行袋放在门前,默默地站著,袋子里是自己在外面漂泊五年积攒的一切,是时候送回家了。
就这麽站著,视线仿佛能透过防盗门看清家里的每一样东西,父亲留恋的博古架作画的书桌,母亲忙碌的厨房织毛活儿的沙发。
尧未来打算把旅行袋放在门口就走,楼上楼下都是好多年的邻居,就算是有人看见也只会暂时拿回去保管等父母回来再送还。视线一点一点地收回来,落在门上那个小小的锁孔上。
家,一门之隔。把自己赶出家门的时候父亲说过,要换掉门锁,不允许自己再踏进家门一步。依照父亲的脾气,绝对是说到做到,尧未来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犹豫了半天,还是掏了出来,试探性地插了进去。
“哢”的一声,钥匙一插到底,握著和锁孔相连的钥匙,尧未来呆呆地站住,良久,手颤抖著转动钥匙把防盗门打开。里面的木门大开,迷糊的母亲又忘记关了,尧未来弯腰拎起旅行袋。
套三厅的房子,电视换了新的,家具和家电的摆放位置有些不一样了,勤劳的母亲把宽敞的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客厅的博古架上放著父亲喜欢的玩意儿,没什麽值钱的。尧未来一眼看见那个孤零零的青花双耳瓷瓶,本是一对的,另一只已经碎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将几样东西稍微挪了一下,尧未来把军舰拿了出来踩著板凳摆上,地方正合适,抬眼就能看见。
旅行袋里还有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些现金还有银行卡,走进父母的卧室,把信封放进母亲的毛活儿筐里。母亲总是闲不住,毛线拆了织织了拆,变成了墙上的挂毯,盘垫,亲戚家里小孩子的毛衣毛裤。
厚厚的两本册子是自己五年来照的照片,拿著相册和那个相框,尧未来推开了自己的卧室房门。
鼻子一酸,嘴唇颤抖起来。房间里除了床单窗帘换了花色,除了桌上鱼缸里的金鱼胖了许多,除了阳台上那盆吊兰长得铺洒到地板,一切都是老样子。
枕头和床单带著洗衣粉清新干净的气息,桌椅一尘不染,衣橱一打开,泛著樟脑淡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