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2/2)
景仲将她的灵位设在此处,她幼年居住过的地方。
他们走进去,果真见敞厅亮如白昼的长明灯里簇了一个牌位。
早有侍者等候在一旁,见他们进来,立即摆上两个蒲团。
景仲在那灵位前跪下,叩首磕了三个头。
“母亲。”他喊这个称呼时,仿佛有点生疏,顿了下,才继续道:“儿带蛮蛮来看你了。蛮蛮嫁为儿妻,已经一年有余,现在才带她来看你。是儿的疏忽,母亲不要怪她。”
说完,又点燃香烛,递给景仲。
景仲起身将香烛敬奉到香坛里。
他扭头看向画溪,道:“你也给母亲磕两个头。”
顿了下,又补了句:“听说你们中原新妇过门有给婆婆敬茶的规矩,我们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跪下让她认认脸熟,日后好保佑你。”
画溪心中兀的一暖,小公主是景仲心上最珍视的部分。他带自己见她,是真的,将自己看得重要。
乖觉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她在心中默然道——以后我会是王上的亲人,会陪着他、照顾他、爱护他一辈子的,你放心吧。
从敞厅出来,外头雪停了,月亮皎洁,映得天地一片白雾茫茫。
雪地干干净净,灯影和雪色交映。
景仲牵着画溪,在宅子里逛了一圈。
他道:“以往每次来,我都没将此处逛全过,只匆匆上了香便走。”
画溪扭头,问:“这是为何?”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近乡情怯。”
画溪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将头靠在他肩上,道:“王上不用情切,以后去哪里蛮蛮都陪着你。”
“好。”景仲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王上。”侍者上前问道:“今夜,王上是宿在这边,换是回郡守府。”
景仲看着路边的灯影,不由犹豫了下。
算起来这是他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在这座宅子里待过。
母亲当初死得
过于悲壮。悲得事过多年,如今他再想起她,亦觉心中有痛。
年幼时,他不止一次听她说起她幼年时在这里的光景,晚春在荷花池中泛舟逐鱼,盛夏到柳树上捉蛐蛐,秋日在桂花树下赏月,冬日和父亲母亲登高赏雪。
她言语中的幼年时光,是幼小的景仲最渴望的东西。
她在回味,他在憧憬。
后来,他登上王位,整个柔丹都掌握在他手中。他命人重新舍了母亲的灵位,便将她安置在了此处。
景家的王陵,是她决计不可能去的地方。
唯有此处,她度过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故,将她安放在此。
“王上,今夜我们就住这里好不好?”画溪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景仲回过神,低头看了眼脸颊红扑扑的女孩儿,轻点了下头,道:“嗯,都听你的。”
侍者立马退下吩咐收拾。
不多时,房子收拾出来了。
屋子里点着儿臂粗的火烛,亮如白昼。
屋里陈设很简单,没什么华丽的东西,一切皆朴实。
龟竹是个小国,国土狭窄,又不富裕。
王族表率,过得节俭。
哪怕当时景仲外祖父是炙手可热的皇子,仍一切从简。
宅子的管事已然老了,知道景仲前来,换是撑着老躯过来听任差遣。
“主子,热水已经备好,您可以梳洗安置了。”管事面对景仲,这个掌管着柔丹的王,换是有些忐忑。
他年轻便追随皇子,做他的管事。经历过战乱,国败,身为亡国奴。景阳统领龟竹的那些年,他亦挺过来了。
景仲他母亲灵位安放在这座宅子后,又将他寻来,让他打理宅子里所有的事。
“嗯。”景仲点了点头。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
管事眼睛有些濡湿:“回主子,以往这里是皇子书房。”
他指着门上的几道刻痕,道:“小女君那些年常常到这里来闹着让旧主子带她玩儿,旧主子无暇顾及她时,她便自己玩儿,您瞧这刻痕,便是她当时在此处量身高时留下的。”
景仲扫了一眼,果真有好些高低不一的痕迹。
老管事抹了把泪:“换有屋子里的桌椅,皆是当年旧物。王上当时让我们保留
旧物,老奴都保管得好好的。”
画溪看到那些桌椅边角都做得圆滑,想来是那位龟竹王舍不得幼子幼女磕碰伤了,故而将边角磨得圆滑。
她在心中一阵默叹。
景仲十分沉默,一直到躺到床上,他都不怎么说话。
画溪能理解。
他一直比别人承受更多的东西,也压抑了更久。
她软乎乎地靠在景仲肩上,也不说话,就那样默默的靠着。
听着彼此的呼吸。
窗外的风声飒飒,吹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
突然,画溪听到身边的人转过身,搂着她,说了一句话。
“蛮蛮,给我生个孩子。”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生一个我们的孩子,我们疼她,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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