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坦白（1/2）

徐嘉宁一直沉默地坐在车内,心里略显烦躁，晚上喝的酒并不多，可现在与薛佳甯在一起时,却格外醉人。

他从黑色车窗上能隐隐看见她的轮廓,在宴席上时就注意到今晚她有戴耳坠,是宝蓝色的水滴形状,极衬她的肌肤。第一次发现她有耳洞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当时她正在看书,他就一旁偷偷观察。

再早对她有印象应该就是报名那天了，她排在自己前面，轮到她在领书单上签字时，死活找不到笔。当时自己有些不耐烦，急着要走就从后面递了一支笔给她，她看到笔时头也没回地道声“谢谢”后急匆匆接过来，签下大名转过身依旧低着头还给他。

徐嘉宁取回笔准备上去，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扭头去看,结果发现远处有个女生冲他招手，他正诧异时身旁的女孩抬起头朝那头笑道：“我过来了。”随后急忙离开。

他当时被那一抹灿烂的笑容迷住，干净白皙的面庞，有点婴儿肥,两弯浅浅的眉毛下是一双澄清乌亮的眼睛,笑起来极为温暖。即使后来知道她这样的笑容鲜少有,真实性格内向冷淡,他都坚信能露出如此笑容的女孩内心都很率直。

被后面人催促,他赶忙低头签字，意外发现刚才那女孩签过的名字竟然叫“薛佳甯”。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事实上比她早。

比她还早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开学第一天，她背着粉色的巨大书包走在前面，他缓缓跟在身后，一眼就认出她来，只是当时并不知道是在隔壁单元，只晓得同一小区。

直到某晚下晚自修，他那时候开始骑单车了，楼下突然碰见才觉得意外。他性格沉闷，不爱说话，整日宅家里不愿出去。大学以后才渐渐好转，他有时候在想，如果高中时他似舒阳那般阳光开朗，或许自己就能与她一直保持联系，即使不能在一起，也很满足。

他转过头看向薛佳甯，像是经过极大忍耐才下定决心开口：“佳甯，我们找个地方谈谈，继续上回的约定。”

薛佳甯听见他的话，心头颤动，她以为这个承诺在医院楼梯间早已翻篇，可现在他提议再谈一次，她不知如何抉择。

徐嘉宁见她没作声，又一次强调：“你答应过我的。”

她有些动摇了，可一旦动摇其实她就清楚内心的答案，不管如何自我欺骗都无法掩盖她的真实想法，想想他们俩之间的确该有场认真的谈话，毕竟如今在一家公司，她还在他手底下工作，关系太僵总不太好。点点头问：“去哪儿谈？”

“二中吧。”

“现在？”薛佳甯诧异，目光望向他似乎想要求证。

“嗯。”徐嘉宁回道。

薛佳甯没再坚持，虽然不知他有何用意，但也依从地改变行驶方向。

车子在校门口附近停下，两人下车。薛佳甯抬头望向熟悉的母校，大门紧闭，只开着旁边的铁栏小门，现在还是晚自修时间。

她其实还抱着能否允许进去的怀疑态度，结果门卫室没人，见徐嘉宁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她也跟着进去。

徐嘉宁并没有领她去教室方向，而是直接奔向操场。

她打量周边的建筑，每层楼都灯火通明，知道这个时候，即使临近春节所有学生都还没放假，晚自修如常。

穿过花坛，绕过图书馆走向操场，有照明灯悬在上空亮着，薛佳甯随他下去。

两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默不作声。晚上很冷，有寒风扫过她赤/裸的小腿时全身都浮起鸡皮疙瘩，她突然懊悔，干嘛傻兮兮跟着这个大闷葫芦跑这儿吹冷风。

“薛佳甯。”他停下来，转过来终于出声。

“嗯？”她应道，望见他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严肃地吓人。

徐嘉宁盯着她一秒两秒，又陷入沉默，似在思考如何开口。

“我想对你坦白一些事情。”

薛佳甯面露好奇，依旧忍着没追问，而是静静等候。

“我喜欢你。”徐嘉宁凝视着她说。

简单的四个字，她听得心头跟着了火似的，灼烫得不行。感觉漫天的星空都在旋转，她有些站不稳，脚上那双高跟鞋此时像立在锥子上，摇摇欲坠。她突然想哭，心底隐藏多年的委屈似成了一场笑话，他喜欢自己？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薛佳甯难以接受，似乎她从心底认定他或许只是想玩玩，或许只是当初写情书给他的自己很丑很胖，现在模样变了就接近她，撩拨她。

像看穿她心底的焦灼，徐嘉宁耐心解释道：“知道，因为喜欢了很多年，却从未改变过答案。”

她诧异抬眸，见他一脸认真，眼底透着坚定神色，她顿时恍惚，甚至不敢相信，急急问出口：“很多年？”

徐嘉宁落字清楚地重复：“很多年。”

她狠狠摇头：“不，你骗我！”见他似有靠近之意连连后退，冲他怒吼，“那为什么当初你在花坛里对宣莉说高中不想谈恋爱？看见我送你的情书不答复？”她说出这些话才惊觉原来这些耿耿于怀的伤害都一直存在，从未被她大方抛却，如今提出来，那一幕幕恍若隔日。

徐嘉宁眼神闪过懊悔和痛苦，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薛佳甯以为他是被自己揭穿往事而感到羞恼，她想原来他的喜欢也不过尔尔，只是一时的兴血来潮。果断背过身，朝操场出口处走去，越走越急，她恨不得立马离开有他和回忆的地方。

后面传来一声大喊：“那是因为我压根没收到你的信。”

这一句话成功让薛佳甯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望向他。两人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寂寂夜色只有寒风掠过耳旁，她的头发早已凌乱，双脚冰冷似铁，再也挪不动一步。

徐嘉宁走上前，软下语气对她继续解释：“至于宣莉，当时是随口找得理由拒绝她，不作数的。”

薛佳甯压根没在意后面这句话，眼神失焦似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将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收到过，如果看见我会很开心。”徐嘉宁再三强调。但他内心知道，那封信的去处，只是不说。

她原本泛红的眼眶，在听见他说“如果看见我会很开心”时，眼泪止不住流淌，甚至哭得不停抽噎，她觉得难看，双手捂住脸庞继续哭出声。

她深埋多年的委屈似乎在这一刻得到安抚，她不知道为何他们之间总在不停地错过，不知道她那封情书为何下落不明，而这一刻是委屈让她落泪，也是他的深情让自己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

徐嘉宁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回收双臂，他感受到薛佳甯身体剧烈颤抖的喜悦与难过，他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这是他暗恋多年的女孩，却在此时得偿所愿，拥她入怀。

薛佳甯曾经无数次想象被这一双手拥抱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如今才知道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拥抱，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能给予。

她渐渐哭累了，停歇下来。徐嘉宁口袋里没有纸巾，只得用双手拇指推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哄道：“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