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告别(2/2)
舒阳摇摇头:“老爷子过来接我,要不跟我一起回?”
“不要。”薛佳甯想起初中时第一次看见他爸,被那过于热情的目光吓到,以后撞见后都绕道走。后来舒阳解释,他爸以为她是自己的小女朋友,惹得薛佳甯伸出胖乎乎的拳头,龇着牙在他面前警告又警告。
舒阳望着身旁女孩,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心境发生变化,他感到内心的情感在一点点变得飘忽不定与纠结,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柔软和认真,惹不住伸出手覆上她的头顶。
薛佳甯身体一怔,突然感觉到脑袋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她有些诧异望向身侧的舒阳。
舒阳注意到她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立马换成狠狠拍一下她脑袋,力气之大,硬生生带得她整副身子往前一倾,嘴里还欠抽地说道:“你脑袋上有苍蝇。”
薛佳甯怒火自胸口喷涌而出,冲他吼道:“你下手不能轻点。”
“头发几天没洗了?都招来苍蝇。”舒阳不要脸地笑着继续损她。
薛佳甯被这句话噎得忍无可忍,仗着身高踮脚就勾上他的脖子,死死夹住威胁说:“我昨天才洗的头,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脑袋拧下了信不?”
舒阳没料想到她会出手,而且这么狠,当他的头部顶在她胸前时,突然察觉身体有些异样,他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贴到的部分竟是她凸起的胸脯,当这个感知越发清晰细致时他全身僵硬不得动弹,嘴里立马讨饶:“停停停,胖甯我对不起你,快撒手。”
薛佳甯压根不知道他脑子里敏感细微的复杂情绪,听到这句投降认错,心情略有平复,松开圈住他脑袋的双手,放他自由。
舒阳直起身子,揉揉快要折掉的脖颈,有些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方才触电般的感觉,白皙的面庞爬上可疑的两抹红晕。
站在教室前门口,看着不远处两人的亲密打闹,徐嘉宁抄在兜里的双手紧紧握拳,眼神冷漠。
宣莉正巧出来,也看到那一幕,似开玩笑道:“他们俩还真般配。”半天没见身边人应答,抬眸去看徐嘉宁,结果见他冷着脸,眼睛一直盯着那边两人。
她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见笑容灿烂的薛佳甯,心头生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猜测,还未等她出声询问,徐嘉宁他早已大步朝楼梯口走去,宣莉注视着他萧索的背影,心底难过。
颜璐出来,看到门口两人互相臭着脸,好奇问道:“你俩又吵架了?”
舒阳没作声,薛佳甯冷哼一声:“他就欠揍。”说完就拉住颜璐的手朝楼下走去,扔下他站在原地。而舒阳望着她已长及肩膀的乌黑短发,摊开刚才摸过她脑袋的左手,痒痒的触感似乎还未消散。
站在一楼长廊下。
她看到徐嘉宁也在高三教室门口立着,还未离开,他手里并没有雨伞。
“走吧。”颜璐催促道。
薛佳甯往他那里复看一眼,低头瞧见手里的雨伞,对颜璐说:“等一下。”随后朝几步外的徐嘉宁走去,将手里红色长柄伞递给他:“给。”
徐嘉宁方才见她朝自己走过来,步伐缓慢,又将鱼伞递到跟前。他的目光从干净的红伞移到她的面庞,摇摇头回:“我骑车过来的。”
薛佳甯明白他骑车不方便撑伞,但固执伸着手,就是不肯将伞收回。对峙了几秒,手里一轻,徐嘉宁从她手里取走伞,撑开遮住她的头顶,只说了句:“走吧。”
她一顿,解释道:“我可以和颜璐一起,你的车……”回过头想将颜璐指给他看,结果哪里还有颜璐这个人,早就溜没影了。
“没关系,车就放在学校。”徐嘉宁一句话阻断了她继续解释。
她没办法,原本想借伞给徐嘉宁回家,结果变成好像伞是他的,自己成了借他方便的人。都怪颜璐太不够朋友,胆敢抛弃她先溜掉。
两人走进雨中,头顶忽地响起一阵雨滴重重砸下来的声响。整个世界都模糊失焦,身边相继撑开五颜六色的花伞,路过他们,错开他们。只是这磅礴大雨里,只有彼此知道,即使不大的伞下天地,他们之间始终维持着十厘米的间隙,谁也没逾越半点。
公交上两人一直无话,薛佳甯坐在靠窗的一侧,而他隔着窄小的通道在另一侧位置坐下。车内没什么人,或许因为这场大雨鲜少有人出来走动。
薛佳甯注视着雨水冲刷车窗,从玻璃上留下纵横交错的纹路,车内回荡着周杰伦去年的专辑歌曲:
天空灰得像哭过
离开你以后
并没有更自由
酸酸的空气
嗅出我们的距离
一幕锥心的结局
像呼吸般无法停息
……
两人撑伞走过一段时间路程,抵达公寓楼下。而这短短的十分钟里,大雨像退场的演员,及时收住了眼泪,雨势渐渐变小。
薛佳甯走在他身侧时,发现他在悄然流逝的时光里竟然长高许多,以往只比她高出半个脑袋的人,如今站在他身旁,却只及肩膀。而此刻她与他相对而立,徐嘉宁收起伞还给她,瞥见他黑色T恤有大片颜色略深,是因为雨水晕染,再低头看自己身上却滴水未沾。
她同往常一样,接过伞后冲他展开笑颜道声:“再见。”
徐嘉宁点点头:“再见。”
薛佳甯在转过身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瞬间热泪盈眶,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那句“再见”像是告别,像是再也不见。裹着她对徐嘉宁浓厚的暗恋,像一去不复返的青葱岁月,再也不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徐嘉宁看着她那巨大的粉色书包一晃消失在楼道口,心底说不出的落寞,刚才似乎有一瞬察觉到她敏感的情绪里闪过难过,却转眼不见,再仔细看时她仰起笑脸冲自己说着再见,像重复过上百次的场景,他在想,明天是否还能与她说再见。
回到卧室后,薛佳甯掏出日记写下一段文字:“站在他左边时,看见他将伞全部遮在我的头顶,就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是件危险的事情。我想应该到了和这段感情说分离的时候,没有出口的迷城里,孤独前行过于煎熬,或许放手才会找到活路。”
窗外的天气依旧灰蒙蒙的,门口搁置的那柄红色雨伞,尖端在地上晕开一片水渍。这个夏天才开始,可又像已经提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