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问归期岂非无期(2/3)
祈翎又想问些什么,说些什么,但话才到喉咙就给憋了回去,终是,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哦”,不了了之。
莫问归期,岂非无期?
“儿子,王爷归途遥远,别害王爷耽搁了行程。”宇文烨轻轻地为祈翎裹上裘衣。
祈翎目光闪烁,几欲上前又迈不开步子,挽留已没有用处,送别又难以启齿,他咬着牙问:“银怜,你还记得昨天我们夜里的约定么?”
银怜从车窗里伸出小脑袋,笑眯眯地问:“你说什么?昨晚我们有过约定么?我怎么不记得了呀?”
祈翎知道银怜是在和自己打趣,便笑着挥手,喊出一句话:“姑娘诺言半句假,今生今世守活寡!”
“你!”银怜瞪了祈翎一眼,“哼!小流氓!再也不理你了!”随即缩回马车内,重重地关上窗门。
马夫嘘声扬鞭,赶马渐渐离去。
“小子,这都是从哪儿学的龌龊臊话?!万一你真的娶了她,她守活寡,着道儿的岂不是你?臭小子!”宇文烨狠狠地在祈翎的脑袋瓜上敲了一记。
祈翎目送马车远行,哪怕车影消失不见也不肯离去。
“少爷,天寒地冻,先把鞋子穿上。”王管家撩起祈翎的脚丫子,拍去脚板心的灰尘,揉搓热和了才把鞋袜套上。
“爹,王管家,我想去仙山上当杂役,你们觉得怎么样?”祈翎突然开口问。
王管家果断否决:“这可使不得,咱家就是杂役出身,最清楚当杂役要干什么,倒夜壶,刷茅厕,脏活累活干不完,少爷你可是人中龙凤,山上那群道士给你提鞋还差不多,可没资格请你去当杂役。”
宇文烨抚摸着自家儿子的脑袋,安慰道:“小子,你难道忘记昨夜爹跟你说过的话了?那些宗派道门,都不及爹手里的金山银山。你若真想去道门学艺,爹只需大笔挥毫,几封书信送出,茅山龙虎,凌虚道宗,儒道禅宗,皆有仙师圣者登门来迎……只是你想想啊,你资质平庸,难踏仙道,若靠关系进入宗派道门,难免要遭人欺负和说闲话,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家修身齐家,来年长大成人,凭我宇文姓氏,何愁天下大道?”
话音刚落,一阵空虚缥缈的笑声骤然传来,这一声笑,仿佛盖过了天地:
“令公子资质平庸?呵呵……宇文家主难道忘了小儿出生时,星夜惊雷滚滚,满城狂风骤雨,拔树掀瓦,飞沙走石!若非圣子降临?天地间何生异像?”
一个青袍老者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宇文烨身后,没有丝毫征兆与脚步声,他抚着三寸青须,神色悠然自得。
宇文烨一见老道,大惊失色,惶恐中带着敬畏:“道长怎知此事?道长又是从何而来?”
祈翎也惊得张大了嘴巴,指着老道说:“爹,昨天我在集市里遇见过他,他说自己是我的贵人,要送我一场机缘,我当时以为他是个江湖骗子……”
老道从容地看着宇文烨说:“贫道从何而来,概不细说,但今日造访的目的一定要达到,”说着瞟了一眼宇文烨身旁的祈翎,直言:“令公子是块好料,注定宿命不凡,贫道是来带走他的。”
宇文烨急忙将祈翎护在身后,皱紧眉头:“我宇文烨经商多年,孰好孰坏一眼便知,道长风骨不似凡人,但要带走我儿子,再怎么也得给我个理由才是。”
道长淡然一笑,仰天而言:“建元一十七年,三月十三,鸡鸣丑时,令夫人临盆难产,本该一尸两命,而就在夫人即将断气之时,突然风云涌动,一束金光自天宫降临人间,恰巧就落入夫人胎中,瞬息间,金光满屋,蓬荜生辉,下一刻娃儿的哭声响彻整座汉州城,结果是母子平安。”
老道士望着脸色大变的宇文烨,笑问之:“贫道可说得准确?”
王管家满脸震惊:“老爷!确有此事啊!”
宇文烨眉头紧蹙,暂且不语。
老道又看着祈翎说:“此子落地难养,从小体弱多病,其母也在妊娠时落下病根,不曾卧养几年便撒手人寰……贫道可没说谎?”
宇文烨目光闪烁,哀声长叹,指着门口相邀:“小儿在场,不便说话,道长随我进府一叙?”
老道摇头拒绝:“该知道的事总会知道,该走的人也挽留不住,其实早在三年前,令公子便已魂身合璧,但人间真情实在感人,贫道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便让你们父子多聚了几年。”
宇文烨搂着自家儿子,心疼到坚定不移,他摇头对老道说:“道长的言语条条有理,但在我看来,依然无法成为带走我儿的理由,你既不愿与我看茶详谈,那就在这儿长话短说,我要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也罢……”思绪了片刻,三捋青须,望天讲述:
“昔年,仙朝圣君在身崩道陨之夕,将元神分成八脉散落人间,各寻孕妇投胎。令公子本已胎死腹中,幸得圣君八脉之一,重塑生魂,这才哇哇落地,令夫人也受仙脉影响,延续了几年寿命。但圣君仙脉太过强大,婴儿肉身很难承载,生魂与**相冲,百害而无一益,这也是为何令公子体弱多病的原因;”
“剩余的七脉也各投其主,却因投胎的家庭相对平庸,小儿难以养活,尽数夭折了,圣君仙脉也从此遗失;你宇文氏家大业大,又对小儿呵护有加,再加之令公子意志力过人,随着年龄增长,生魂与精血相互融合,令公子病患全然消失,身强体壮可谓天选之人,于是贫道便找上了门来,赠一场机缘,施一场造化。”
老道捋着青须,最后一句:“至于仙朝为何崩塌,圣君为何道陨,此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不再细说。”
“爹,孩儿听不明白。”祈翎紧抓着宇文烨的衣角,茫然无措。
事已至此,话已至此,宇文烨再也没有其它借口,他抱着儿子,满眼悲伤,对老道说:“道长,你所言皆为事实,翎儿与夫人本该无缘于世,翎儿也应该顺应天诏,可……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实在是!实在是舍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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