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还都复长安(2/2)
李隆基越说越兴奋,将步子迈的老大,眼里闪烁着埋藏大业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只要朝廷禁军掌握在我们手里,谅韦皇后临朝称制,却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这计二之谋,凭我父王在宫中多年的人脉,凭他皇室正统,相王的身份,不怕把持禁军的将军们不来依附,呵呵,告诉姑姑一个好消息,此间早有陈玄礼来投靠侄儿…父王了。”
“你父王好狠毒啊,当今圣上可是他的亲哥哥,你们一奶同胞,曾经一起长大。”同父同母的还有这位太平公主,三人可以说是被武曌杀得硕果仅存的高宗皇帝儿女了。太平公主望着来回踱步,十分愉悦的李隆基,听完了计策,竟突兀出言冷斥一句。
李隆基被她斥得一激灵,知晓自己过分了,慌忙将愉悦神色收敛,浮现出一份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神色来,竟然双膝跪下,匍匐在太平公主榻前,牵着公主的裙角,哀伤落泪,不住抽泣道:
“有什么办法呢?天下百姓是大义,我李家和睦是小义,古人尚且舍生而取义,我等身为百姓敬仰的皇室,为天下百姓着想,舍小义而取大义,是不得不为之,这个弑兄弑伯弑皇帝的骂名,便让我父子二人去承担罢。”
太平公主闻言一叹,将他轻轻托起,为他擦拭流满面庞的泪水,缓缓说道:“没有骂名加诸兄长与你身上的,到时候大事成了,推到韦后那个贱人身上便好了,若不是她苦苦相逼,把持朝政,你父王何至如此,我李家历经武氏残忍屠杀之后,仍然有你这样为大局着想的子孙后代,是江山社稷之福啊。”
李隆基擦干眼泪,拜倒在太平公主身下,目含希冀仰望她:“能有姑姑理解体谅我等,侄儿虽死无惧,此番zhèng • biàn,我与父王,朝中大臣,天下百姓,皆不会忘记姑姑的汗马功劳,因为…”
见他顿了一顿,终于将今日所图之事说了出来:“因为要想计二成事,先有计一铺垫,而这计一,实乃父王的软肋啊,如今后宫早已受到韦皇后把持多年,陛下身畔的宫女,太监皆是她的亲信,这等关口,想要渗透进去,唯有仰仗姑姑的功劳啊。”
“你…”太平公主终究忍不住,想要骂出口,原来李隆基父子二人的真实计策,是还想将她一军,这计二兵变,只是诛杀韦后,清君侧还李唐江山,而所有的骂名,都在计策之一上。若是自己出手,毒死了皇帝,便落得把柄在他手上了。
“侄儿獠牙不可谓不锋锐啊。”太平公主以手按着李隆基额头,抚摸他的长发,面色阴晴不定,手指力道时而凝重时而轻缓,李隆基吓了一跳,知晓自己一石二鸟之计被她看透了,连连辩解道:
“姑姑,姑姑,此非我与父王加害与你啊,姑姑可莫要想差了,这陛下宫闱之事,尤其是这后宫女官,实非我等男儿可以染指啊,只能仰仗姑姑出手,若是我与父王有合适人选,便是冒着弑帝骂名也要去做啊,奈何没有啊。”
“若非如此,那该当如何?指使杀手在太极宫里杀了陛下?那与造反何异?我等是要将弑帝罪名推到韦后身上,而后清君侧,匡扶正统啊,荆轲刺秦?那简直笑煞旁人啊。”
李隆基额头手背都是汗,一连说了一大串,欲图安抚太平公主:“姑姑一定放心吧,若是事情败露,这个罪名我们父子会替姑姑一起扛下来的。姑姑尽管嘱托那位下毒的义士,是相王殿下与临淄王殿下指使她这么做的。”
太平公主闻言,心中冷笑不已,事情若是败露了,你们焉敢发动兵变,去谋划第二步?将这第一步大棋的风险全然托付本宫身上,当本宫是傻子不成?至于什么一起抗下罪名,太平公主只当是耳边划过了一只苍蝇,嗡嗡作响。
就在太平公主发怒,要将李隆基轰打出去之时,光洁明亮的额头一转,突兀想到什么,一个久违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太平公主和煦一笑,将李隆基再次托了起来。
“隆基啊,你与哥哥二人舍生取义,为了江山社稷忍痛抛却一切,姑姑十分感动,我也是大唐儿女,是李氏正朔,本宫又何曾不想为朝廷的安稳做些什么呢?可是你也知道,陛下宠爱韦后,将掖庭,内侍省尽数交由她打理,她把持了后宫几年,后宫到处都是她的眼线,我纵使能安插一些人进去,可这些来自乡野的粗鄙宫女,不曾读过什么书,她们担负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吗?她们担负不起,她们做不到。”
李隆基闻言皱眉,太平公主所言有理,在韦皇后眼皮子底下安插内应去tóu • d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寻常宫女怕是心慌手乱,仓促之间便被捉住杀了,看来此前他把这计一想得太简单了,便是由姑姑去做也颇为难办,李隆基不由得喃喃自语:“那该当如何是好呢?”
“她们办不到,可有人办得到,此事难度之高,普通宫女上去,那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可这世间,你我手下,可还是有些可靠的奇特宫女么。”
“姑姑你…”
“可还记得十来年前便被你从我府上拐跑的那个乖巧丫鬟,她曾是本宫手下心腹呢,本宫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由她打理,她竟凭一己之力,将诺大的公主府打理得井井有条,那时她才十六岁…天啊,白驹过隙,本宫还记得她名字,是你赐给她的,叫做李枺绫吧?”
太平公主宽敞的额头上泛着光芒,还有脸庞上狡黠的笑容,仿佛在昭告一场胜利。
“其他人本宫不放心,此等惊天重任,本宫想来想去,也唯有以她的能力,才能安心。况且你我皆对她知根知底,知晓她是不会出卖我们的。”
李隆基面色变得急躁,有些落入下风了。
“姑姑你在说什么?她不是宫女,是侄儿的妾室啊。”
“有什么干系,她以前便是做宫女的,她对宫廷可是轻车熟路。”
李隆基升起三分怒火,心道那是在洛阳,而今是在长安,她才刚来三年,整日在我王府上,如何对太极宫轻车熟路?然而不等他言语,太平公主却是按着他的心口,对他抚慰道:
“不要担心,枺绫孩儿心思敏捷,趋利避害,远非常人可及,定能一举定乾坤的。你自己想想,除了她,你我府上还有哪个亲信,可以扮成宫女,偷摸进皇帝宫闱里,下药tóu • dú不被人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