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常侍论胡群贤异(2/4)
方霖问她,这般悔过,却是有什么罪,那老妇人竟说,五年以前,她怀疑自己儿媳与京城贵族有染,觉得两个孙子容貌不像自己憨厚老实的儿子,竟一怒之下,将儿媳毒死,埋尸荒野,骗他儿子与孙儿,说是跟了野人跑了,而后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去,儿子失去了媳妇,终日浑浑噩噩,孙儿自幼丧母,遭人欺负,这五年过去,自己愈发悔恨,却又胆怯,不敢与孩儿说出实情,更不敢向官府自首。
老妇人身穿麻衣,年近六旬,看起来应是家境平平,手中揣着檀木珠子,跪倒在壁画之下,此处没有熟识她的人,没有她的家人,似是好不容易,褪去了平日辛苦伪装,终是得以解脱,在夜叉面前不住抽泣。
方霖叹息,寻常百姓家,本该和睦扶持,却也有这般触目惊心,不堪入目之事,而后日至暮昏,前来赵景公寺忏悔朝拜之人竟越来越多,竟也有衣着光鲜,家境甚好之辈,不顾家丑外扬,只想在地狱图前皈依,让自己受罪已久的心得以解脱。
“此生无法解脱,若是当初不行恶,一生坦坦荡荡,若是种下恶果,一生都要在惧怕中度过。”方霖叹息道,“自然,前来跪拜之人,心中多少有些良知。”
“方大人,这京都长安城,看似金碧辉煌,琼台楼阁,实际上不知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罪与恶,你一人在外,此时又身在风口浪尖,万万要提防谨慎,不可亲信他人。”末了,方忆一顿,面色怅然若失,“壁画上这地狱之景,不一定比人间险恶。”
方霖尚未来得及问他苏暖暖的事,他便自行离去了,但见此人轻飘飘的来,沉默默地走,不知目的不知由头,仿佛便是要带她见这绝世壁画,告诉她长安城内凶险,多加小心,仅此而已。见补阙方忆生性淡然,随和儒雅的模样,方霖竟不疑有他,不曾觉得,此人心中窝藏了什么罪恶,看起来七八分像个好人。
四月初一,例行公事,文武百官云集而来,到兴庆宫上朝,诸人面上自然,相互拱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在看向身穿紫金袍,头戴长蹼帽,腰佩金鱼袋的方霖之时,会有奇异复杂之色。
半日早朝,文武百官奏明大唐各处大小事务,奏折雪片一般飘过,一一检阅,圣上深感疲惫,退朝后召了数位大臣,去南薰殿共议,其中便包括散骑常侍方霖。
南薰殿清新典雅,没有金幢之气,帝在上,一众群臣分列左右,方霖不敢托大,自是找了个靠边末位坐着,沉默不言,身侧数个大臣却是面面相觑,不敢置信一般斜视于她,方霖心中疑惑不已,不知自己又有何处违背礼数了,众人只是暗自哂笑,却无一人出言提醒。
“安禄山新败契丹,在范阳大获全胜,上奏表功,要朕封赏,众卿怎么看。”
陛下鬓发灰白,垂垂老矣,声音却是沉稳洪亮,一众官员左右环顾,商讨片刻,由吏部尚书回道:
“依臣所见,节度使大人治军严明,所向披靡,辽东契丹人一直以来,是我大唐心腹大患,以往桀骜不驯,难能降服,而今安将军横空出世,能将契丹治得服服帖帖,实乃为辽东之地,去了一块心病,臣等认为,节度使功绩斐然,应当封赏。”
“功绩斐然…?可是监军告诉朕,安禄山与契丹人签了合约,许诺每年赠他们五百绢帛,五百车马,三百奴隶,契丹人方才满足,息事宁人的,诸位爱卿,这便是治军严明,所向披靡?”
李隆基捋捋胡子,一字一顿,将“功绩斐然”四字拖得老长,其意不言而喻,一众官员尽皆哗然,各自小声商讨,方霖亦是暗自点头,这三镇节度使看起来不那么老实,上奏要赏,不过是把赏赐填补自己的贡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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