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九章 人琴两立（3/3）

若是这二人一唱一和，张巡挖地道来擒老夫，可就中了那小贼奸计了，越想越不对劲，于是琴霁撂下一句话：“老夫河北琴氏，竟与闽越刁民骂阵，真是有**份。”便挥袖离去了。

身后陆远望着他的背影哈哈一笑，毫不示弱：“本将军吴郡陆氏，大都督陆逊之后，竟与匈奴胡虏骂阵，真是折损族望。”

不多时，琴霁谎称城墙上的守将被他琴音震伤大片，死在幻境中的守军不计其数，骗得尹子奇率了一万精骑包围过来，有一万大军掠阵，琴霁便不再惧怕张巡偷袭了，于是又与陆远骂起阵来，欲图好好折辱他一番。

陆远也未曾想到，这琴霁一身华服，平日里看上去养尊处优，修身养性的，一张嘴却是喋喋不休，如妇人一般，不禁令他又气又笑。

张巡走过来，与他商议退敌之计，陆远看着那精壮的一万铁骑，银色铠甲从眉毛披挂到了马腿，活脱脱装备成了一群铁桶，恐怕城中羽箭还不够射的，此等情形，陆远急中生智，突兀回想起了洛水之畔，那李龟年曾将《高山流水》的乐谱传授于他，一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计策浮现脑海之中。

陆远眼珠一转，对张巡耳语片刻，张巡目露惊骇之色，而后又对南霁云耳语，自己则拿起两杆手臂长的小旗，等候陆远调遣。只见陆远从部下手中接过一张城内搜来的木琴，靠近城墙垛堞，当着大军的面，坐上高椅，架琴于膝上，大声喝道：

“琴殿主的琴音不够恢弘大气，几如小肚鸡肠，方圆一里之内，都没有人愿意去听的，我为诸位弹奏一曲，还请诸位侧耳倾听。”

听他说完，琴霁不禁满腹疑惑，不知这小贼又要耍什么花样，可以未等众人耳语，琴声却是响了起来，参军的将士鲜有懂得丝竹之乐的，尤其是渔阳军内大多是契丹，同罗的牧民，更是对这中原音乐一窍不通，便是尹子奇亦是一副疑惑神色。

唯有琴霁精通音律，那琴音不过奏响了数息，便让得他勃然大怒，指着陆远质问道：

“《高山流水》，这琴曲是谁教你的？你怎会这首失传数十年的神曲？”

见他怒目圆睁，其愤怒之色，全然在受自己辱骂之上，陆远不由得心头大快，一来见他火烧眉睫的模样，出了一口恶气，二来有此人为证，说不得自己一首琴曲真的能够退去十万大军。

“可恶，小贼莫要充耳不闻，老实交代，你是从何人那里偷学了我派仙曲。”

门派秘籍泄露，比之作战失败还要让得琴霁难以接受，此刻琴霁怒发冲冠，难以平静，“莫非是琴武阳？他已失踪了年余，是不是与你有关？可是他怎又会我派至宝《高山流水》？”

见到琴霁胡乱猜测，已经方寸大乱了，陆远畅快不已，并不理他，继续奏乐，那宁静悠扬的战国古典琴曲在睢阳城上空飘荡，琴声密集而清脆，一幅“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的自然景象，便在众人心中油然而生。

“不好，幻境。”琴霁先前念头一直放在愤怒质问陆远上面，忘了这件事，料想他内力深厚，偷学《九章经》，臻至四品，构筑幻境肯定不是什么难事，此刻一万大军离得他这么近，若是琴音飘荡开来，岂非悉数要折损在此？

毕竟那《高山流水》已然失传，门派中已无琴谱，便是连他也不会弹奏，亦不知这古曲的幻境是什么模样，如何去破解。正是心头焦急之时，那《高山流水》已弹奏至松声迭起，郁郁波涛之处，正是整首琴曲之高昂，可是琴霁在这悠扬的声音之中，却不曾嗅到一丝《九章经》内力的味道。

山水之乐，朴实无华，毫无真气，回头一看，一万大军，有的迷茫，有的点头赞叹，许多不识音律的胡人交头接耳，可就是没有一人陷入幻境之中。

琴霁转过头来，看着那城墙之上，黑发飘动，十指狂舞，比自己还入迷的陆远不禁忍耐不住，大笑出来，指着那年轻人嘲讽道：

“小贼啊小贼，有道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我大琴殿的袅袅仙音，岂是你这等下里巴人能够轻易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