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受刑杖佳人侍汤药 猜酒枚策士说朝局(2/4)
“八哥!八哥怎么了?”
胤禛稳重地点点头,说道:“你自然不知道,举朝文武上表推荐,要立他为东宫太子——所以,这对你是个喜讯儿。”胤祥的心像从百丈崖头猛地跌落下来。他有一种直觉,这次被诬下狱,幕后的主使就是这位八皇兄!胤祥毕竟机警,略一沉吟,笑道:“这自然是喜讯——万岁爷的意思呢?”胤禛笑道:“还没旨意。不过这几日就会下旨的。思想起来,我们竟都是痴人,为什么要跟着胤礽,效什么愚忠呢?唉,蠢哪……”
“哦……”胤祥弛然而卧,心里紧张地琢磨着胤禛的话意,却道:“你痴,我不痴!万岁这会子降诏杀我,我也要说,保胤礽是堂堂正正的事。”他用手触了一下那个硬包,长长的,约有五六寸,仿佛裹着一柄匕首,不由打了个寒颤。乔姐忙问:“冷么?”便要替他整被子,胤祥忙道:“不要紧。晚间再加一床被子就够了。”
“你们谁是头?”胤禛站起身来,冷冰冰看着乔姐窈窕的身材,问道:“是你么?叫什么名字?”乔姐忙叩头道:“这里的八个奴婢是几位阿哥爷送来侍候十三爷的,还有个紫姑,原就是十三爷的人。十三爷今儿才清醒些,还没指派谁是头。里头是紫姑,外头是我们几个……奴婢叫乔小倩,原是十四爷的人,后来跟了八爷……因为略年长些,她们都叫我乔姐儿。”胤禛一时没说话,只把目光扫来扫去,半晌才道:“你是十四爷的人。知道我和十四爷是什么情分吗?”
乔姐尽自泼辣伶俐,也被胤禛的目光慑得不敢正视,只低头答道:“奴婢听说过,四爷和十四爷是一母同胞,和别的阿哥情分不同。”
“知道就好。”胤禛面若冰霜,睃了阿兰一眼,道,“紫姑我是知道的。我这十三弟,要担待在你们身上。色乃伐性之斧,我兄弟身子骨儿不好,我看你们几个都十分娇艳,若是狐媚他……哼!我是阿哥里出了名的冷面人,十三弟出了事,我一定活殉了你们几个!”说罢也不告辞,竟抬脚去了。把个阿兰、乔姐臊得满脸通红,讪讪地侍候胤祥吃过晚饭,悄然退去。
胤祥待更深人静,才从身子底下取出那个包儿,在被窝里就灯影儿看时,是一方丝绢裹着一张纸,还有一柄银匙。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却不是胤禛的手迹,写着:
世上有一人爱你,你就不该去。
胤祥揣摩着这话的意思,把字条放在口中嚼咽了。他已完全明白,外头情势严重,四哥怕他寻短见,特来安抚。这把银匙,自然是怕有人在饮食上做手脚,赠他试毒用的。胤祥心下感念,听着风吹得窗纸簌簌作响,不禁凄然泪下。
胤禛走出养蜂夹道上马,天色已经黑定,天空飘起零星柔软的雪花,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很适意。走到胡同口,他迟疑了,袖子里还掖着一张胤在五福堂请客的柬帖,去不去,他拿不定主意。
大阿哥一夜之间被圈禁在高墙里边。他的惨败,胤禛并不像别人那样感到意外。此人的人缘素来平常,办事没章法,即使没有魇昧的事,想当太子也是一厢情愿。自从在承德他受命监护太子,他已经看出了康熙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满朝文武,连同李光地等在京致休的元老重臣,竟一边倒地推荐胤禩——这么大的势力实在令人心惊!佟国维和马齐以上书房大臣之尊,竟也为之奔走于六部九卿中。胤禛觉得自己处境最难:投靠胤禩,只能做个三等角色,还得对胤礽反戈一击;再保胤礽,眼看是毫无指望。在安慰胤祥时,别看他似乎胸有成竹,该轮到自己抉择时,也犹豫不决。正思量着,身后的戴铎将鞭子一扬,说道:“四爷,到家了。”
“是啊,到家了……”胤禛喃喃自语着下马来,因见弘时、弘历都躬身站在门口,温和地点点头,问道:“有客人来过没有?”弘时忙道:“没有客,只邬先生、文觉禅师、性音和尚后晌结伴来了。听说父亲去了潭柘寺,就要走,被儿子们留住了,在后头枫晚书房吃酒,哦,方才十叔府里来人,说请王爷去五福堂,问帖子送到王爷手没有。”胤禛将缰绳丢给戴铎,一边进门一边问:“你们怎么回话的?”
弘历笑道:“帖子是交给戴铎的,儿子们不知道这事,只好含糊说,父亲一早就出去,不知到哪个庙去了。这黑的天,又下了雪,怕不能赴十叔的宴。要是父亲回来得早,必定是要去的。”胤禛无声一笑,这孩子回话还算得体,因道:“也罢了。你们回你娘那里去,告诉一声我回来了。”说罢便向花园走去。远远听到从书房里传来大呼小叫,热闹非凡,还夹杂着性音破锣似的歌声:
讨不来柳中调莺、松下邀友;讨不来画里磨诗、壶中酌酒!拼着折断了腰,才换得米五斗。东篱采菊梦正好,醒来此身在黄州。倒不如来也一扁舟,去也一扁舟,清风明月拂照燕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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