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1/1)
“‘大将军’都死到临头了,就请积积口德,放过我们爷罢!”这会儿还是一直侯在身边的叔平瞧出自家主子大概支持不了多久了,便上前一步隐晦地提醒楚临秋注意时间。
于是,楚临秋才总算回过神来又敛去了面上的一丝波动,迟缓而又坚决地把自己的紫红微肿的手自萧岑掌中抽出,随即又颤巍巍地接过早准备好的碗筷,挑起一块白灰相间的熟肉,低垂眼眸道,“碗里一块肉,恶犬绕道走。”
将军,今时一别,怕此生真就再无重逢日了。既然你无意走那条路,那楚某便只能拼尽全力把你送出去,至此也算是全了对老将军及你许下的重诺。
至于京中北境那些真正的“恶犬”,就让我一人受了罢,反正也确实剩不下多少时日了。
楚临秋就这样哑着嗓子一字字说完了这段不长不短的“送别词”,并亲眼见着萧岑痛快地饮下那壶老早就等在那儿的醇酒,痴痴地笑了起来,连带着清泪爬满了消瘦的面庞。
没多久,他眯着眼轻轻抽动了两下,似乎还想透过明灭不定的光亮看清跟前这张早已深深印刻在脑海中的脸。可到底还是心弦一松趴伏在枯黄的草堆中,放任自己彻底晕睡了过去。
再见了,九商。
“......”萧岑彻底没了动静后,楚临秋仍是维持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这回轮到他握着那人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其灰白囚服上一抹鲜红似血,仿佛带着枢密使大人又回到了数年前那片布满尸首及残箭的山头。
了却一桩心事,楚临秋便在叔平等二人的扶持下,站在天牢右侧被阴影笼罩的地方,强忍不适尽力撑开双目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被囚车倾轧过的雪地,神色变幻不定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半晌后他竟是毫无预兆地呕出一口血,紧接着整个人便彻底萎地顿了下来,完全软在叔平身上厥了过去。
“大人!!!”几人事前设想过多种情况,却不曾料到自家主子甚至撑不到登上城门楼远眺的那刻,他们一时有些慌乱,又不敢大声张扬。最后只得托着楚临秋不住往下坠的身体歪歪扭扭地把人弄到了车厢里,然后进行了一番急救。
好在楚临秋这回不过是悲极郁厥罢了,在两颗丸药下肚又经了好一阵揉捏拍抚后,就睁眼清醒了过来。可精神却十分不济,被扶着靠在车壁没说两句便直往下滑。
迫于无奈,叔平只得往他口中又塞了枚补气提神的参片,指望这人能自个回缓过来。毕竟这待会儿,可还有场“硬战”要打呢。
第三十八章处斩(标题说明一切)
原本天子是打算亲上城门楼,候至午时等萧岑人头落地,方才卸下一个重担,可奈何他病势益重竟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无法出宫,只得命严正代己前来监刑。
而同行的有空尘老道、严太傅等人,令诸看众意想不到的是,虎威大将军亲父安乐侯竟也乘了一辆青盖马车悄然出现在距刑场几步远的地方。
然楚临秋却是对此心知肚明,他手扶红砖将上身倾出一个幅度,正与刚掀帘探头探脑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而后又迅速撇过头去,面上亦浮出一抹冰冷刺骨的笑。
原来就在几天前,楚临秋才探知,他们此前的追查全都岔了方向,真正甘为虎役且愿牵头的人不是萧岑的三叔,亦非以严太傅为首的京城世家,而是龟缩于马车中不敢现身,甚至拿寻仙问道作为幌子、看似懦弱无能的当朝驸马、忠义公长子,萧仪!
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及行事作风骗了个彻底,若非那回皇帝盛怒将萧家人悉数投入大佬,那人怕是至死也不会露了马脚。
眼下,这伙儿人还在煞费苦心寻着虎符的下落,殊不知楚临秋也让手下抢先一步在原先埋酒坛子的泥地里,找到了那个害人的玩意儿。
萧岑在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信任自己,虽然不知那人是如何做到的,但这多少......还是让他觉得心中慰藉。
楚临秋一时思绪纷杂感慨万千,难免就有些失神晕眩,以至于他额上冷汗直冒、青筋凸起,连带着双瞳都有些涣散,需得倚靠手下的扶持方能站立。而并排在他身侧听候差遣的城门吏,则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这人临登城门之前被揉捏了一路手足关穴方堪堪能下得了地,此时自是虚弱至极全凭强大的心智撑着才不至于再度失了意识,因而可出不得任何差错。
然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城内老少儒生们也不知被谁煽动竟公然在戒备森严的刑场整出这种幺蛾子。他们当街替萧岑喊冤,甚至阻拦囚车不让其靠近刑场,这无疑更增强了以空尘为首的贼子们及当朝天子的怒火,基本就相当于......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