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1)
在北夷时并不快活,与大梁争斗时心头不安,如今卸下重担,胸中巨石尽碎,兰景明感到久违的释然,原来轻装上阵是这样的感觉,目之所及白雪皑皑,不染半点尘埃,林中巨树拔地而起,碎石如雨散落在地,耀眼阳光劈开浓云,在地上洒开晨曦,融化陈年积雪。
陈靖持缰落下马鞭,不愿目视前方,只想望着兰景明的侧脸,那曾令他魂牵梦绕的面容就在身边,如今失而复得,气势远胜从前,吸得他直勾勾盯着,舍不得错开半分。
“前方巨石拦路,你再不看路,是想摔成肉饼?”
兰景明飞起马鞭,甩上陈靖马臀,骏马与陈靖同时嘶鸣一声,高高跃向空中,跨越那块巨石,落地时连马带人踉跄几步,几乎旋成陀螺。
“哈哈哈哈哈”
兰景明勒紧缰绳,仰头长笑不停,琥珀眼眸被长睫盖住,细细颤抖起来。
陈靖将马儿安抚下来,傻乎乎跟着笑了,只想回去重来一次,哄兰景明再笑一回。
两人即将到永康城外,离城门愈来愈近,近年来这城墙愈修愈高,高耸入云指向天际,兰景明远远望过永康城数次,自己更是来过数次,每次心境都大不相同,如今故地重来,他胸中五味杂陈,默默勒紧缰绳,一时踌躇不安,不愿继续向前。
身旁马蹄,高头大马靠近身边,这里四下无人,陈靖悄悄松开掌心,握住兰景明小臂。
兰景明没有甩开。
那只大手布满厚茧,滚烫热意自小臂向上攀爬,将兰景明笼罩其中,驱散身旁寒雪。
兰景明沉默半晌,略略松开缰绳,任由陈靖递来五指,与自己掌心相扣,送来澎湃热意。
片刻之后,兰景明戴上面具,两人并肩走进城中,来到将军府里,共商御敌之计。
兰景明在北夷生活太久,对北夷兵士布防、行军路线了如指掌,对其中弱点更是了如指掌,他只对兰赤阿古达有仇,对生活在帐中的老弱妇孺仍想保护,不愿对他们赶尽杀绝,陈靖尊重他的想法,答应他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会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
陈靖对外宣称这覆银面之人是佛家从不世出的高人,由自己三顾茅庐前去拜求,才将这人请来出山,他本想将兰景明留在身边,兰景明却不愿做他副将,而是去了寻常兵士坐卧起居之所,在里面寻了一处地方卧着。
四周将士知晓这人是世外高人,总想看看这高人是甚么模样,是长了四只眼睛还是长了两个鼻子,他们怂恿好事之人前去看看,好事之人靠近塌边,只觉被无名之风掀开,根本靠近不了那里。
即便在休整之中,将士们也会在演武场练武比划,以免失去作战能力,兰景明时常坐在树荫底下,摇着草编的扇子,看将士们大汗淋漓操练。
这草扇扎的不够牢靠,凉风一吹便散落开来,碎叶掉的哪里都是,他也懒得再编新的,就用这旧的自封军师,自顾自玩的不亦乐乎。
他在这边怡然自得,陈靖在那边闷闷不乐,兰景明宁愿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也不愿留在身边陪他,怎会不令他牵肠挂肚,只是他不敢劝兰景明回来,只得派鸿野过去盯着,有新情况就给他汇报过来。
鸿野接了这烫手山芋,丢不敢丢拿不敢拿,只敢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给它吹凉,他在陈靖身边待得久了,参与将军诸多决策,陪将军大事小事做了不少,与兰景明有关之事将军没全部告知于他,他也能隐约猜出大半,如今兰景明死而复生,这事蹊跷的非常人所能相信,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他也只能吞入腹里,带进坟墓之中。
一念及此,鸿野更不敢明目张胆盯梢,时不时装作路过,在演武场外走来走去,拍拍这个肩膀捏捏那个肌肉,把一众将士折腾的战战兢兢,生怕被拉出来比武示众。
他装作东张西望的样子,自兰景明倚靠的树干旁擦身而过,被细细草杆拦住去路。
那草杆拦在面前,明明细如毫毛,却好似一柄长剑,将他拦在路中,令他动弹不得。
鸿野颤巍巍抬头,那银白面具严丝合缝罩在兰景明脸上,连发丝都收在其后,看不出半分模样。
“陪我比上一场?”
兰景明放下木杆,自地上扶膝起身,站在鸿野面前。
第98章
鸿野心念电转,下意识后退半步,喉结上下滚动,三魂七魄飞了大半。
甚么叫比上一场?
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