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1)
第72章
往后几日相安无事,兰景明回了将军府里,每日大半时辰窝在榻上,百无聊赖数指头玩,他不作不闹,更不惹人注目,有时站在窗边吹吹冷风仰望星空,便算作难得的放风了。
他食量也比之前大了,原本吃不了几口的鸡鸭鱼肉剩的少了,那些糕点更是来者不拒,有多少便被吞掉多少,陈靖人在老将军府里,听了传信心中舒服许多,他白日里忙着应付各路前来祝贺的世家子弟,夜里不愿宿在府中,快马奔腾回到自己府宅,逮住兰景明颠鸾倒凤,折腾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起身,拍马赶回老将军府中。
兰景明白日里不敢出去,只能借着放风的间隙,自窗边观察周围情状,附近的人比之前少了,来往婢女行色匆匆,脸上喜气洋洋,手中拎着铜钱红绸灯笼等物,兰景明知晓阿靖成亲之日将近,他夜里再无法出去,只能等阿靖成亲那日趁着防守薄弱,伺机放兰道真出来。
阿靖夜夜过来寻他,兰景明从不矜持,手脚并用将人缠进怀里,阿靖累了趴他怀里,热汗淋漓与他黏在一起,他喘|息不停,心口五味杂陈,不知生出多少冲动,想合盘托出一切,想求阿靖不要成亲,想将这些年所经历的桩桩件件全都告诉阿靖。
可白日里胸口总在震颤,气息时断时续,有时一口气喘不上来,连意识都会丧失,这种动弹不得的感觉太可怕了,他若这般死了,阿靖将他丢到乱葬岗里,不会有甚么负担,若是将过往诸事都说出来,阿靖知晓一切,怕是会不得安生,陷入迷乱之中。
两人白日里见不到面,夜里背着人抵死缠绵,海市蜃楼般的梦境如此甜蜜,如裹在鸩酒外面的蜜糖,令人不舍推拒,只想闭上眼睛,肆意舔舐干净。
成亲之日愈来愈近,静娴年岁尚小,在街上耍遍之后,总算把心思收拢回来,绣荷包筹备大喜之事,她这些年来未曾离开爹娘,眼下分别久了,整日闷闷不乐以泪洗面,再想到日后要操持将军府诸多杂事,还要与将军生儿育女她后知后觉恐慌起来,白日里躲着陈靖不肯出门,夜里拿枕头埋住脸颊,整夜整夜哭泣不停。
陈靖无暇顾及这些,近日来南方大旱,灾民们纷纷聚集起来,苦苦向天祈愿求雨,朝中却是迟迟没有动静,连法事都没做一场,陈靖抽空前往宁王府中,飞奴笼里干干净净,未曾传来半点消息。
鸿野在赫钟隐府外盯着,传信过来仍说一切与寻常无异,陈靖整日里忙里忙外,只觉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缠做一团,其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那解惑的线头寻不出来,只令他心头烦闷,暴躁不能自已。
嫂嫂要他哄哄静娴,让她开心起来,不要耽误婚事,他走到门边徘徊半晌,曲指打算敲门,听到她在里面啜泣,这手腕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平日里泡在男人堆里,遇事不决都用拳头解决,哪知道怎么哄女子开心,况且成亲之事本就非他所愿,他为诸多事务忙得焦头烂额,怕自己哪句说得不对,平白惹她伤心。
他在外头僵硬立着,直到闻讯而来的陆文墨匆匆进去,里头哭声小了,才算给他解围。
静娴听到将军走到门外,本想哭的狠些令他进来哄她,谁知他站了许久,死活不肯进来,待陆文墨进来劝她,她再压抑不住委屈,扑进她怀中哭的声嘶力竭,怎么哄都不肯听了。
陈靖对这些束手无策,他以为世间女子都如嫂嫂那般,无需他过多照料,如今才知一切与想象不同,今后他若在外征战,回府的次数寥寥无几,静娴便要独守空房,苦苦等他回来?
若是他战死沙场,按习俗静娴便不能再嫁,她只能守着那贞节牌坊,孤独度过一生。
陈靖心头烦闷,在府里树下挖出大哥的藏酒连喝两坛,醉醺醺走回卧房,仰在床榻上面。
脑中天旋地转,断断续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他在梦中屈膝跪入雪地,执着手中红绸,与人一拜天地,林中没有兄嫂,只有一座伶仃伫立的木屋,那木屋前有几人合抱不拢的大树,与他同拜之人身着凤冠霞帔,左腕系着金铃,右腕拢着玉镯,那人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与他同磕三个响头,自己抬起手腕,缓缓掀开盖头。
陈靖屏气凝神,喉间堵塞起来,呼吸提不上来,如被巨手捏住,那人一头金发,碧色眼眸轻眨,向他浅浅勾唇。
陈靖骤然坐起,手指曲握几下,拳头攥成石块,狠狠砸在榻上。
两日后便是大喜之日,陈靖却一日都不想睡在老将军府中,他纵马回到自己府宅,按住兰景明翻来覆去折腾,那股戾气散去不少,他汗透脊背闷闷不乐,将兰景明拢在怀中,瓮声瓮气嘟囔:“我不想成亲,也不想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