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1)
陈瑞未曾想到,弟弟竟会反过来安慰他,他这弟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身上稚嫩褪了,笑起来饱含心事,不似先前那般自在。
“大哥记得给我买上糖葫芦糖人龙须糕桂花糕百合酥等等,”陈靖舔舐嘴唇,“路途遥远,快马加鞭约莫还得几日,没点家乡零食撑着,途中可太无趣了。唔,算了,糖人不要了,其余的多放些吧。”
陈靖竭力表现的欢欣雀跃,似是要去远方游玩:“哥哥嫂嫂先生若想我了,便飞鸽传书过来,自打出生我还没去过皇城,想必那里有许多新鲜可看,若有好吃的好玩的,着人给你们全带回来。”
陈瑞有心想再嘱托甚么,可之前嘱咐了几个时辰,已是说的口干舌燥,甚么也想不出了,只得摆摆手放人离开,陈靖走到门边,不知想到甚么,突然回头看人:“大哥。”
“嗯?”
窗外寒风涌过,卷来簌簌落叶,纷纷落在水中。
一道光沿门缝攀来,落在眉梢眼角,陈靖半面如渡金光,半面沉于暗夜,他咧开唇角,扬声吐息:“哥,若旁人说甚么便信甚么,是不是会被当做傻子,再找不到知心人了?”
“是,”陈瑞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问这做甚么?”
“没甚么,”陈靖扭过头去,笑容转瞬即逝,向后摆摆手臂,“大哥陪嫂嫂吧,我即刻便动身了!”
陈靖踏出门去,在听湖小筑外停留片刻,坐在湖边看向水面,水面结了半层冰霜,隐隐映出人脸,陈靖定睛看着,自己的脸渐渐变了,先变成金发碧眼的少年,再变成半身落雪的白狼,又变成身着钗裙的女子
噼啪一声巨响,冰面被巨石砸破,四周家臣婢女纷纷侧目,陈靖气喘吁吁,额上热汗直冒,手上被石块割出口子,鲜血沿拳缝涌落,淋漓浸透草叶。
白狼腹底一动,兰景明睁开双眼,抬手覆在额上。
他向洞外望去,外面空无一人,雪落得半尺来厚,卷轴仍牢牢攥在掌中。
不知怎的竟睡过去了。
白狼见他醒了,探出长舌舔他,兰景明支起半身,浑身的血不再流了,只是伤口还未结痂,牵扯起来仍旧疼痛。
卷轴与血肉黏在一块,似是长进肉里,扯都扯动不开,兰景明嫌它碍事,取出短匕手起刀落,割下一块肉皮,那卷轴掉在地上,不慎散落开来,鲜血落进卷轴,在上面满溢开来,兰景明慌忙扑上来擦,愈擦血流愈多,怎么也擦不干净,他之前本就失血过多,一时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那空白卷轴吸饱血渍,竟渐渐浮出画面,画面一个接着一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俱是精细描绘过的名山大川,每座山上长有千奇百怪的植物,有的长在山顶,有的长在半山腰上,有的生在峡谷之中,它们形态各异,各个惟妙惟肖,只是变化太快,令人记不清楚,眼前晃过一株碧草,似乎在哪见过,未等细看又不见了,他揉揉眼睛,抬手摩挲卷轴,白狼却不让他看了,长尾一卷将他卷入腹底,令他好生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清醒不少,那卷轴摊在地上,落上薄薄雪花,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同幻梦,兰景明摩挲卷轴,使出浑身解数,卷轴仍空白一片,甚么图案都没有出来。
莫非真是幻觉?
兰景明想不出了,也无暇再想下去,他出来太久,再不回去便来不及了,白狼卷起长尾,将他卷在背上,送他来到太行山脚下,直送到北夷地界外头。
“小白,谢谢你,”兰景明抱住白狼脖颈,额头深埋进去,“多亏你来救我,回去罢。”
白狼依依不舍,探出长舌舔他,直将他舔|的|湿|淋|淋的,才一步三回头走了,回身蹿入山中。
兰景明带着卷轴回来,又将它呈给父汗,兰赤阿古达欣喜若狂,召集各封地大小格勒过来,在众人面前将兰景明晋为大格勒,从此与兰杜尔兰信鸿等平起平坐,又命全帐设宴狂欢三日,为新晋格勒兰景明祈福呈祥。
数人上前为兰景明换上新衣,将他簇拥出去,为他接风洗尘,兰赤阿古达遣散美人,独自坐在帐中,夜半三更时老图真悄悄摸进帐中,拿匕首划破血脉,涂在山河混元图上,奇珍异宝如潮水涌来,兰赤阿古达屏气凝神,喉中粗气不断,直勾勾盯着它看,那画面转瞬即逝,倏忽便看不见了。
“令山河混元图显形极耗气血,且这卷轴一日只能显形一次,”老图真佝偻脊背瘦骨嶙峋,吐息间嗬嗬喘气,几乎要晕厥过去,“图中记载着白丹茹的生长之地,可汗所中之蛊至阴至毒,这白丹茹可缓解痛楚,令蛊虫多沉睡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