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1)
这是一种不算罕见的雕虫小技——只需要用一种特制的镀金细丝从门框锁眼处别进去,房门从里面打不开了,但外面的人很难瞧出痕迹,还会以为是里头的人自己上了锁。他都能想象得出那小丫头待会还给他准备了怎样的污蔑。
但是孟明月不明白,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她那点心计拙劣又轻薄、只能困住她自己。
戚长风后退两步,然后重重的一脚冲着那扇不算厚实的房门踹了上去。
“当”的一声巨响,门内外的人一时都被这动静镇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孟白凡抓紧了黎承豫的袍子盖住自己,努力振作了一些,慢慢地扶着架子重新站了起来。她并不在意待会门开了之后那些孟家人是什么反应、对她又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就只是——等房门一开,她想立刻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有这样的血亲在侧,她实在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
又是一声巨响,在孟明月带来的人还没接近、没能把那段细细的金丝不知不觉抽出去时,门已经整个被戚长风踹开,摇摇欲坠的挂在门框上。与此同时,有一声清脆的细响落在地上,无人在意。
孟鸿礼简直勃然大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来他家撒野的平民将军,只见这高大的青年慢吞吞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而被戚长风挡了一半的房内正有一个衣衫不整、披着男子外袍的姑娘——赫然就是他那个不知羞耻的长女!
孟御史这个人一辈子追名逐利,偏偏却最是个假道学,满嘴的仁义道德、礼仪伦常,将他自己也骗了过去。别管他心底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有两分长女终于有点用处、能为他攀上一个一品将军的暗喜,至少在明面上,他的整张脸一下子涨红了,就好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家门不幸的父亲。
“将军缘何出现在这里,还跟我这……我这不孝女有了首尾,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孟鸿礼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戚长风,当着一院人的面,明为质问、实则对此事一锤定音。
戚长风一声冷哼。明明他身上的肌肤热度很高、可是他周身总好像裹挟了一种冰冷森寒的气息,端得叫人生出恐惧:“我出现在这,为的是要同孟医女商谈涉及三军将士的要紧机密。孟大人敢作此问,难道是想从我这里探听军情吗?”
他并不想把这事暂且按捺下去,回头再徐徐处理。也许从本质上来说,戚长风始终还有几分生在边疆、长在野风里的睚眦必报、随心所欲。一旦撤去他早年在皇宫里养出来的那种表面上的温柔知礼,他骨子里那些带着野性的东西就暴露得一览无余。
他没再看一眼气得说不出话的孟鸿礼,只是捏着匕首,朝躲在父亲后面的孟明月一步步逼近。鲜血顺着他内衫的袖子一路滴落,蜿蜒出一条艳色的轨迹。戚长风眼尾赤红,面上挂着一种很突兀的笑容,左眉尾那道深色的疤痕在此刻散发出森冷的邪气。
那一刻,他简直像是一条生在南疆之地的毒蛇了,正盘算着要谁的性命。
劣质又凶猛的药力在戚长风骨血中激荡着,好像格外助长了他的凶气。他一把推开拦在他面前的孟鸿礼,沾满鲜血的手如闪电般扼住了尖叫着的少女的脖颈。
“看来上次的事还没有让孟二小姐吃够教训?”戚长风在一院的人炸开了锅般的叫喊声中把手里捏着的人微微提起,“你敢对我用这种手段,想必已经做好了被我报复的准备。”在盛怒之中,戚长风又能精准地控制手中的力道了,他鲜血淋漓的手掌慢慢收紧,却不至于让孟明月完全无法呼吸。
很奇怪,戚长风根本想不明白孟明月是哪里来的勇气?他这七年能够活下来,手里已经不知道收割了多少人命。京城中确实是另一番岁月静好、歌舞升平的环境。但是自小生在战乱中的出身和这七年刀口舔血的经历已经让某些东西深深刻进了戚长风的骨头里。
是他这大半年里待在小皇子身边、变得太平心静气了吗?
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敢算计自己。
这个世界上能随便折腾算计戚长风的人只有一个。那人可不在这里。
“我这个人,别人对我做什么,我一向是喜欢原样返还回去,”戚长风看着手里的少女脸色开始发青,微微放松了一些手指,让孟明月有一个喘气的间隙:“但你到底是个姑娘家,我怕你这个恶心的爹会因为这个叫你没了命。那可不行——倒好像是你这条不值钱的命叫我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