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1/1)
他想起了“不材之木”的故事,也许他应该成为那样“没用的人”,人家不会看上他的力量,而他,也可以安然无恙地继续生活下去。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还是接到了睽违已久的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shā • rén,只需要他配合“鬼剑”们,从玄之道长身上,取得一本册子。
那天,他假扮裴塞约他上鹿头山,对于裴塞,他太清楚不过,对于自己的伪装,很有自信。只要骗到册子,他就可以收工,可是玄之比他想象之中还要老道和警觉,竟差点识破,无路之下,他只能先一步动手。
原来陷在漩涡里的人不是公羊月,一直是他。
“公羊月,我真的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这一点,我从未后悔过。”魏展眉抓着公羊月的袖子,努力想支撑起身体,可几次都背摔在地,最后还是公羊月看不下去,伸手在他后心托了一把,将他托住。
“那时我到剑谷不久,发誓要成为裴塞的亲传弟子,发誓这辈子定要娶裴姑娘为妻,所有人都嘲笑我,只有你,我知道只有你,私下看见那些人时,什么都不说,上去就是一拳,我当场就被你深深折服。”
魏展眉慢慢松开红袖,用尽全部力气,将手臂向天空甩,甩出三枚讯烟,而挣脱倒地,苦笑着闭上眼睛,轻声道:“帮我告诉裴姑娘,对不起,我不能再等了。”
“快看,是子规啼!”季慈喊了一声。
阵雨不知在何时停,众人仰头,只见云散月明的天空中,燃起石榴红般的光芒,那样的烟火六年前也曾燃过,也在绵竹。
晁晨不禁蹙眉,终于明白当年的公羊月望见烟火时,是怎样的心情。
公羊月拄剑在地,还维持着托撑的姿势,但他右手掌上已经空无一物,所有人都保持仰望的姿势,唯有他,视而不见。
晁晨一边拧干衣服上的水,一边朝他走,可靠近后,却又不知如何起那话头,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后,才抬起手臂朝附近指了指,小心翼翼开口:“需……需不需要排查周围?也许那个人知道魏坊主他,他会下不了手,所以才调他中途离去,等你中计,再派其他人来善后,对,叶子刀!会不会是叶子刀?我去叫十七……”
“不会,聪明人,该舍会舍。”公羊月疲惫地摇头,话是说给晁晨听,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魏展眉再无血色生机的脸。
这一句,该舍就舍,怕是已有所指。
晁晨不禁有些恶寒,这绵竹就像他公羊家的噩梦,在这里送走一个又一个友人。怕他想不开,晁晨躬身,把手伸过去,伸到公羊月眼前
公羊月抬眸,定定地看着他,长出一口气后,把手放了上去,任凭他将自己拽起。其实晁晨无话可讲,但他觉得这时候,实在应该说点什么,于是摸着鼻头,干瘪瘪地鼓励:“噩梦醒来,即是天明。”
“哄小孩呢?”公羊月拍开他的手,眼底却有了笑意。
目光躲闪时,晁晨正好瞧见丁桂的尸体,他快步扑上前去,将人摆正,面色如土地“哎”了一声,沉默着替人阖上眼睛。再看看周围那些个想上前帮忙,又不知怎帮,想后退回家,又不敢离去的一众耆老,晁晨心里觉得十分懊丧:“都怪我,可惜……”
公羊月走近:“你认识他?”
事已至此,别说惊喜,惊吓都绰绰有余,也就无所谓隐瞒,晁晨便将经过一五一十说来。
公羊月看着他,良久未语,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你不想杀我了?”
“等你找到真相再说!”晁晨脱口而出,后知后觉窘迫,心里怨他不分场合时辰开玩笑,但嘴上却老实嘀咕,“……我,我是说我也想知道关于公羊家的真相,再说,你的剑不是还没有锻造好。”
“如果一辈子都不能重铸了呢?”
“什么?”晁晨顿时急眼,“你耍我?我告诉你,杀不杀的无所谓,但是公羊月,我想揍你很久了!”
“喂,那就别打打杀杀,你自己说的,杀不杀无所谓,君子要言而有信!”他挥起拳头,竟真是要动上手,公羊月赶忙偏头甩脑躲避,只是嘴上仍继续打趣,“左边,右边,,打不着!”
“咳咳!”
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只见裴塞负手而立,脸黑得像煤球,直到季慈一声沙哑的哭喊,他才拂袖,走到方婧身边,和崔叹凤一道,替她疗伤。
“他怎么不过来?”
双鲤把湿漉漉的伞扔给乔岷,自己跑了过去,看见不远处魏展眉的尸体,只觉得鼻头发酸。这话音不小,以裴塞的耳力想听见,不成问题,但他只是动了动耳朵,沉着一双黑目,却始终没有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