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1)
“魔教的?魔教的人!”全场轰然作响。
花月影一把嗓子又细又尖:“所以你才封剑退隐,在问灵峰当缩头乌龟?”
纪恒据理力争:“她是西番教圣女,未必就能证明她说谎!”
“那你为何退出江湖?不正是因为心虚?”
比起花月影的咄咄逼人,欲言又止的纪恒显得不甚有底气,何况他还毫不避讳,坦然地展露着自己犹疑与负疚。
“与那丫头重逢之后,我的确对当年杀害唐连卫夫妇一事产生了怀疑,可是已无从查证,因此封剑归隐,不再踏足江湖。”
纪檀音感到一阵心酸。果真是无从查证吗?若穷尽心力,未必不能辨清真相。只是当尘埃落定之时,师父能承受那个结果吗?
他一生仗剑行侠,锄强扶弱,从不滥杀无辜,若得知唐连卫夫妇果真是被西番教算计,而他成了那把shā • rén的刀,心头该压上多重的负担!惊惶之下,他屈从于一时的软弱,选择逃避,在对与错的界限中间,怀抱着一团模糊的“可能”自我安慰。
可大石头终究还是压了下来,这十五年,在恬淡生活背后,又有多少辗转反侧的夜晚。
这也是内功无进益的缘由,因为心不“静”了。
在光芒万丈的玉山神剑,与臭名昭著的夜魔之间,纪檀音又看见了一个师父,那是与他朝夕相处、慈爱睿智,却也平凡软弱的普通人。
与这世间千千万万人并无二致。
“此番闭关,我不再自欺欺人,这件事,我已想透了。”纪恒转向花月影,花白的唇须微微一颤,“洛昀,我到底是否错杀你爹娘,今日已查不清了,你要报仇,我也认了,冲我来便是。可你为何引得玄刀门与雄图镖局自相残杀,害我大徒弟命丧黄泉!”
“花月影!”李从宁刀都拿不稳了,嘶声问:“是你害死我儿子?”
花月影不屑地抬了抬眉毛:“李镖头,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还这般听风就是雨的。李澄阳因何自尽,方才大家伙都听清楚了,翟门主还在这里,你想让他寒心吗?”
翟昱和周晓婉许久未发声,众人都将他们忘了。这时翟昱站起身,冷眉冷眼地望着纪恒:“你指责花阁主,可有证据?”
纪恒道:“我仅是推测,除她之外,我想不到旁人。”
翟昱一甩袖子:“那就别说!”
花月影“唰”地亮出双手剑:“纪恒,你既已承认杀害我爹娘,今日我便取你性命!当年的真相,在你死前,告诉你也无妨!”
第66章松风寒
纪恒收剑回鞘,略微抬起脸看她:“好,你说。”
台高二丈,花月影孤身立于其上,无人比肩,十分惹眼。俯瞰下去,人群密密麻麻如同蝼蚁,给她一种错觉,仿佛这天下就在股掌之间。
花月影感到一种翻云覆雨的快意,但她尽量不去看纪恒,老头那种通达、平静的目光,有时会无端让她惊慌。
她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讲:“众位都知道,魔教盘踞云南,尤其在滇西势力最盛。各大武林世家,根基多在北边,平日里甚少与之接触。自百年前岳麋山一战后,正邪两道元气大伤,各自休养生息,不曾起过大规模的冲突。到如今,在场诸位只听过魔教臭名,却也不曾和他们打过交道。而我唐家堡则不同。我自小长在蜀南一带,与西番教的地盘相邻,他们频频骚扰唐家堡,以及周边的百姓,这是我亲眼所见。我爹娘对魔教不敢掉以轻心,时时派人打听教内情况。二十年前,我爹从一名线人处得知,《至尊武学天书》残本可能落到了西番教手里。为探明真相,他和我娘瞒着外人,秘密调查一个月,最终发现西番教收买、拐卖流浪儿,取其心头血作药引,并杀之以祭邪魔的罪行。”
“你说谎!”纪檀音四下一扫,见在场诸人听得仔细,不由得心急如焚。
花月影侧过身子,不悦地瞧了纪檀音一眼,她本来貌美,这时眉宇间却涌出一股煞气,将面目变得瘦削而狰狞。
纪檀音眼皮一跳,直觉不好,便听花月影说道:“不仅如此,我爹娘还发现,德高望重的玉山神剑竟与魔教勾结,协助他们残害幼童,修炼至尊大法!”
纪檀音急了:“你别污蔑我师父!”
“我爹娘知晓了他的秘密,便想杀了他为武林除害,可是力战不敌,最终被纪恒所害……”
上千名江湖客,不知有多少信了,又有多少心存怀疑,总之全场鸦雀无声,只回荡着花月影断断续续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