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2/2)
我也喝了口酒。
我们俩又都不说话了。
他盯着碗底的残酒,我扭头看门外的冷雨潺潺。
雨水将青石地洗刷了个干净,屋檐下的灯笼模模糊糊地倒印在积水里,寒气似乎想要争先恐后地往厨房里挤,但被炭火的热逼退。
忽然,李昭先开口了:“妍妍,朕是不是又做错事了,朱九龄再怎么说,都教过朕书画……”
说到这儿,李昭噗嗤一笑,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而朕呢?朕这个气量狭小的人,却私下给朱九思写了封密信。朱九思是谁,怕是这世上最能伤到朱九龄的人,瞧,朕把朱九龄给逼死了,就像当初朕逼迫你八弟一样,害得……”
“别说了。”
我打断他的话。
不知怎地,我感觉心里堵得慌,抓起酒罐,给他满上,然后同他碰了杯。
秦酒烈,入口唇舌发辣,我忙吃了口醋泡花生,往下压酒气。此时,朱九龄被勒坏的脖子和血肉模糊的腕子忽然浮现在我面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恰如那管家朱云说的:先生虽然纵情任性,可到底没有伤害过夫人……
我闭眼长出了口气,发现,身子竟在颤抖。
“妍妍,你恨朕么?”
李昭抓住我的手,轻声问。
我摇头,反握住他的手,直视他的双眼,忽然就掉泪了:“你是不是不愿朱九龄再纠缠我,怕我被他诱骗受伤,这才让朱九思规劝他生父的?”
李昭苦笑,低下头。
我叹了口气:“你也是为了我,让我怎么怪你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真的有些泣不成声:“这世上除了你,谁还会这么管我?别说被人纠缠,怕是被人杀了、剁碎了喂狗,也没人管。”
李昭双手覆面,用力揉搓,声音无奈又痛苦:“朕觉得朱九思劝几句他父亲,他父亲肯定会听的,那封信到长安时,朕也看过,言辞确实很严苛,可若是话说的不重,朱九龄不长记性。但朕真没想到,朱九龄会自杀,他为何会自尽,妍妍,你告诉朕啊。”
我怎么告诉你?
其实李昭啊,我觉得你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给他解释为何朱九思轻飘飘一句话,就能逼得朱九龄想不开自尽。
我给他满上酒,与他碰了杯,烈酒到口里,却难以下咽,我没有刻意做戏,也没有煽情,扭头,看向灯火昏黄的上房,笑着问了句:“你说,小木头长大后会不会说出以母为耻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