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1)
那有什么难的?只要你愿意就能有。
真的?
真的,来不来?我们的世界随时为你敞开。
但想象中的自由常与现实背道而驰,于那年的秦之默亦如此。其父一路摸爬滚打在京城站稳脚跟,生性除严厉外便是多疑,尤其不能容忍背叛。以至那次逃逸注定没有退路,也无非是从一个牢笼转移向另一个。远离高塔,贫穷变成了新的桎梏。
“但当时我还挺开心,觉得这个百利无一害。我喜欢他没有退路,挺变态吧。觉得我们现在一样了,那就只能相互依靠。虽然的确好好相处小半年。”
“之后分歧太多了,就开始彼此消耗。起初是风格不容,总吵架,但他从小学琴,又确实有天赋,我在他面前没什么自信。”
“接着就是钱的问题,他什么都要最好的,带出来的很快就花完了,只靠乐队填不上房租,又搬回仓库去住,他小时候关过禁闭,不喜欢这种地方。后来找人牵线,滂沱签了RK,换大公司情况有好转,但也远远不够。再后来,他阿片类药物成瘾,买不到药时经常昏昏沉沉,胃痛,呕吐,致幻。但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甚至就希望他一直昏沉,别清醒。”
“你想不到我们会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可能是我写了一个不够抓耳的riff,推了一个不太想去的音乐节,或着仅仅只是因为一件衣服没晾干。”
“我不是你想象里的那种好人。我处处盯他,你应该已经听人说过......我有时会把他绑起来。我之前怕你知道这些。他演出的时候会因此摁不稳琴键,我真挺糟糕......阿闹问过,我说是担心他伤到自己,其实只是怕他某天悄无声息就离开。”
“到底还是从开始就是错的,是我不愿信自己又失败,也不想再被放弃一次。”
“那天,他特别平静、温和,像我们刚认识,一切都很自然。他说去洗个澡,让我稍微等等,再一起去场地,还说晚上要喝林曼德,樱桃味儿,他喜欢樱桃。”
“当时一度以为该结束了吧,似乎终于能好好开始生活。”
“他淹死在浴缸里,没有任何挣扎痕迹,一心想死。阿闹他们把原因归在药隐,但我清楚他是恨我。我承诺给他一个浮在空中无法兑现的未来。连我也恨自己看到尸体时真的有一秒的轻松和解脱。”
像告解,赎罪,往事早已称不上爱憎了,只剩我还在执着地仇恨自我。月光未曾如此刻神圣,抱歉让你来充当我临时的主。我便是这样一个人,自私,虚伪,无能又软弱。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知悔改地渴求你来爱我。
向其非的确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倾听者,面对面拥抱,他打断这场漫长的忏悔,伏在池衍肩上哭掉仅剩的气力。
池衍捏着他的下巴吻掉脸上几粒滚烫:“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向其非倒抽气儿,胡言乱语:“我要早点遇到你就好了。我早点来北京,早点赖你旁边不走,就算你那时候喜欢他,反正我会更喜欢你,我把你抢过来,被万人唾弃都无所谓,你就遇不到那些更糟糕的事情。”
他又选了奇怪的重点,池衍想,万人唾弃,词也用得很可爱。“你那会儿才几岁?没到14吧,我再怎么也不至于猥亵儿童。”
向其非锤他:“我认真呢,你别逗我笑!”
眼泪鼻涕抹池衍一肩膀,又被他抱着站起来,看池衍拎起残损的鸟笼,凝视几秒,扬手要朝山下扔出去。
向其非拦:“你真不想扔的话......就别扔,我不是逼你二选一。”
池衍说:“我想。”
又说:“我要能早点这样放他一马就好了。”
向其非才放开手,目睹鸟笼划弧线消失在视野里,手电光追它落下,磕碰在石壁上,有回声。
第37章铃鼓手
向其非跟池衍在无人的背风处架起帐篷,他人形废柴,只能帮打下手,一切听指挥,哪根杆儿该往哪儿杵,果然这种事还是池衍更懂。
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等池衍把帐篷搭好,向其非便心猿意马往内钻,盘起腿开始紧张。咔哒咔哒按手电,光把指头照得橘红,能感受血管难以抑制地正隐隐跳动。以至池衍安置好一切也钻进来,帐内空间像急剧缩小、抽离、真空。呼吸不畅,两层尼龙绸搭起庇护,合上拉链的一瞬,户外呼啸也几近不可闻,星空草甸、野马灌木均是伪装,天地似乎就这么拳头大。向其非跪坐在一侧的睡袋上,看池衍把手电的卡扣挂上棚顶的撑杆,光源摇晃,轮流照亮两张面孔,频率几乎同心跳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