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1)
“还成,”黎小久说,“忙了点。”
阿闹调笑:“可不是,算上蓝点要串四个乐队,全北京怕不是就他一人会抡鼓棒!”
气氛又轻松起来,一切回到聊起秦之默之前,那段插曲如同被谁整段摘除,整桌就只有池衍一个人还记得。
向其非不想看他这样,说痛苦,倒是过了,但疲惫是显而易见的,呆不住,浑身上下写着想走,又耗了十分钟,他也的确这么做了。池衍起身的时候,向其非抬头跟他说对不起,池衍回,没事,就是困了,回去睡会儿。
刚才那些话,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刻薄。向其非头埋得更低了,他从没觉得自己是能跟刻薄这两个字儿沾上边儿的,可这整个晚上,几乎小心眼儿到了极点。为什么就不能稍微喜欢一点秦之默呢?他在自己喜欢的乐队里,又被自己崇拜的人爱过,或者爱着,他是个好乐手,也为滂沱写出过一些好歌,哪怕自己不了解,也不太想去了解他,但也不至于讨厌的。
可就是做不到,不知道要怎么控制,如果说陈澄会把一切美好的词用来形容秦之默,如果所有人都把他的死冠以忧郁天才的自我毁灭,如果对池衍来讲更是如此,那么此刻,他就希望那些形容都是假的,那些升华都是假的,希望秦之默没有那么完美,希望他是个糟糕的人。
希望他不值得被爱,尤其不值得被池衍如此爱着。
然而事实上,自己才糟糕得多,跟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较劲,太糟了,他甚至能想到池衍眼里,自己幼稚到好笑的样子,凭着耍无赖要到一点特权,站在局外人的位置口无遮拦,能证明什么呢?只能证明自己脸皮够厚。
他摸到那粒石子了。嵌在心里,嵌在喉咙口,嵌在每一件和秦之默有关的事上。
是嫉妒。
再回学校,进入考试周,顺水推舟地,向其非连着两个星期没跟池衍联系,单方面的也没有。他忙复习,忙着让自己集中精力,忙着少想一些别的事。仿佛回归正轨,顺利混过期末,变回没什么烦恼的男大学生,从未认识过那些别的世界的人。
期间钱惠来和家里吵架,他法学院高材生,非要偷摸再修一个文学学位,打电话时说漏嘴,亲妈立马火冒三丈,指责他总把精力浪费在没用的东西上,让钱惠来下学期开始就找律所实习,没得商量。钱惠来不愿意,连带着抗拒回老家,放假前赖在向其非宿舍里喝大酒。其他室友们该潇洒的潇洒,该回家的回家,独剩两个失意人,坐在地板上骂骂咧咧。
“让考哪儿就考哪儿,让读什么就读什么,”钱惠来一口下去半瓶雪花闯天涯:“现在又说在我身上投入太多回报太少,是他妈人话吗?”
向其非无奈,小声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妈……”
“吵累了,”钱惠来歪在地板上,脑袋下面垫着向其非的枕头:“还不如第一天认识她,你家还缺儿子吗?”
“我家缺闺女,”向其非说:“我爸想要个女孩儿。”
“我妈也想要个女孩儿,打直接嫁进豪门的算盘,连带着全家能少奋斗三十年。”钱惠来翻了个身,看向其非也歪下来,脸被酒精熏得涨红,两人并排躺着。
“我以前觉得,我结婚之后,可能会想要个男孩儿。”向其非说,“就觉得我不太会跟女孩儿相处吧,有时候不太懂她们想什么,谈恋爱总不是那个劲儿。”
“现在不想了?”
向其非侧身支着脑袋,撑不稳,又躺回去,摸了手机出来,点着池衍的号码,备注早就改回来,只有规规矩矩的名字,“现在觉得,有些男孩儿更难相处。”
“对了,上回就想问你,”钱惠来凑过去瞅了眼他的屏幕:“你这到底是追星还是追人啊?”
“追,追星吧……?”
“你见过追星的吗,观察过陈澄没有,哪儿有你这样的,你像打算直接挤进人家的人生。”钱惠来打了个哈欠。
“……那我也不知道。”向其非直接被问住,又好像间接打通了什么,他觉得热,从地上爬起来关空调,开窗户,冷风扑在脸上,也没能如愿带来清醒。
钱惠来换了个说法:“那我这么问你,要给你个机会,你那摇滚乐手,就是求着你跟他谈恋爱,你会答应吗?”
“池衍才不会求着别人恋爱呢。”
“假设啊,”钱惠来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假设?”
“那当然会吧,”向其非几乎想也不想,“这么好的事,干嘛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