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温柔（1/2）

周遭空气静默一瞬,紧接着耳边就是嘈杂的惊呼声。

“纪总——”

“宁音——”

“纪总——”

“快来人，打120——”

宁音躬着身子，整个人都被纪奚城笼在怀里,巴掌大的脸上毫无血色。

铁锈味渐渐盖过了薄荷烟草味,整个喉咙里都充斥着血腥味，她呼吸有些困难，恐惧和紧张压得她透不过气。

很快，纪奚城就被工作人员扶起来放在担架上。

宁音抬头看过去,男人眉头紧蹙,紧紧闭着眼睛,显然已经失去意识陷入昏迷，暗红色的血顺着侧脸蜿蜒流下,与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她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可喉咙却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眼睫微微抖了抖,滚烫的液体顺着眼睑滑到脸上,又重重落在地上。

片场另一头，苏芷茜愣着地看着这一切，眼睛红红的,里面全是不甘和不可置信。

刚才摄影机砸下来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纪奚城一瞬间的犹豫的都没有,几乎是瞬间冲过来，把宁音死死护在身下。

那可是十五斤重的摄影机，还是从十米的地方掉下来的，砸重了会死人的，难道在他心里,宁音的命居然比他自己还重要吗？

她永远记得，小时候她刚来纪家的时候，误闯了纪家后院，惊动了里面的德牧，被狗追着跑，那天纪奚城正好经过，可不管她怎么呼救，纪奚城都冷漠得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像纪奚城这种人冷漠又自私的人，居然会豁出命保护别人？

她好像突明白了那天在办公室纪奚城说的，现在想想，好像纪奚城之前高中时对她的“照顾”根本算不了什么。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片场门口，片场的工作人员和陈易一起帮忙把纪奚城送上了救护车。临走之前，陈易已经迈上救护车的脚突然收回来，大步走到宁音面前。

“宁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医院？”

宁音没犹豫，点头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直到医生出来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宁音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地，看着纪奚城转到普通病房以后，宁音才离开。

她下楼走到医院大厅，正好碰上刚赶过来的程泱和林蓉。

“我刚知道今天片场的事，来之前已经跟陈导通过电话了，这件事剧组负全责，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走，我们现在就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宁音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发酸：“我没事林蓉姐。”

林蓉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问她：“真没事？”

宁音点头：“没事，林蓉姐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走吧，正好送你回去。”

两人刚要转身，程泱淡淡开口：“等等。”

林蓉皱眉：“你有事？”

纪奚城命都快搭进去了，程泱现在没闲工夫跟林蓉吵架，直接无视了林蓉的话，看着宁音道：“宁音有空吗？我们聊聊？”

两人没走远，就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程泱笑着看她：“你现在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找你？”

宁音没说话，她跟程泱的交集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其实，我一直都想不通，那么多人里，纪奚城为什么会找你做女朋友。”

宁音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她知道。

见她的表情，程泱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是因为苏芷茜。”

“这只是其中一少部分原因，当时我们几个人出来玩总会开玩笑，说他怎么选了个普通的女人做女朋友，家世容貌都不是最出挑的，怎么就入了你的眼呢？”

“那时候，纪奚城总是笑笑说我家音音跟她们不一样。”

程泱双手交叠在桌子上，垂眸轻笑：“那是我第一次在纪奚城口中听见他如此亲密地称呼异性，语气还挺自豪。”

宁音垂了垂眸子，掩住眸中的情绪，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看着程泱：“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程泱：“宁音做人不能心太狠，就算纪奚城从前对不住你，你离开的三年里他也付出了代价。”

“你离开以后纪奚城几乎每天都失眠，我记得有一次公司拿下一个几个亿的项目，我们几个去帮他庆祝，酒过三巡，纪奚城坐在沙发角落里，突然问我，你怎么还不回来。”

程泱苦笑：“你没看见纪奚城当时的表情，真的，我这辈子都没想到纪奚城居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哭着问我，他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

那天，宁音离开医院已经是深夜了，出了医院，她没打车，顺着医院一侧的马路走，大脑还是空白状态，完全没从今天下午一桩接一桩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江城二月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宁音穿着从片场时的那套衣服走在马路上，布料瞬间被冷风打透，但她丝毫感受不到冷意。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吹了一晚上的凉风，再加上过度用腿，到家得时候宁音的腿已经红肿得不像样子。可奇怪的是，在路上的时候，她竟然丝毫都没觉得疼。

她坐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脑袋里全是今天摄像机砸下来一瞬间，纪奚城把她护在下面，和他满头是血被送上救护车的画面。

她甚至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眼前就全是纪奚城的样子，他的好，他的坏，都像过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在她眼前浮现。

耳边除了程泱今天下午的话，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即便是她试图用夜里的凉风，把他留在她耳边的话吹散，可依旧适得其反。

宁音把头轻轻靠在浴缸一侧，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抖着，仿佛是突然想清楚了什么事情，一瞬间解脱了一般，她轻叹了声，缓缓闭上眼睛。

如果不是今天下午程泱告诉她，她估计这辈子都想象不到，她离开的三年里纪奚城居然是这样过来的。

浴室内水汽氤氲，只要快要有些透不过气，宁音才从浴室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