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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他虽比玉纤阿多走一步,然他需要先绕路回燕国一趟,和燕国南下的朝臣汇合,再一道去洛邑。就是这样,他反而比玉纤阿回洛的日子晚了些。
离开了玉纤阿,范翕就远离了那些风花雪月的温柔细腻的情怀,他重新变得杀伐果断、铁血手腕起来。梓竹默默跟在范翕身边,见范翕整日都要处理很多政务,还要对付齐国。
范翕受卫天子的意,一直想方设法地打压齐国。而转过头,范翕又给齐国放水,让齐国转头和卫天子掐。北方诸侯国的关系,一派混乱,各个野心勃勃。在梓竹看来,卫天子根本没顾得上治理天下,卫天子登上天子位后,三年时间,都用来反扑压制宗亲和诸侯国了。
梓竹默默观察着范翕所为,暗暗学习。
范翕看到他就一阵厌恶,等着梓竹做错事,他严厉指出,把这个少年收拾走。这样他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玉纤阿也不能说他什么。
他就是不想看到任何人代替泉安!
但是梓竹被玉纤阿教的,分外安静,总是默默做事,从不自作主张。他就像一道影子,范翕不需要的时候他绝不出现。
不过范翕又哪里是好脾气的?
他离开了玉纤阿后,就变得阴阳怪气、神神叨叨,他一旦盯着梓竹,就是梓竹呼吸一口气,都是错的,都会打扰到矜贵十分的燕王,影响燕王处理政务。然梓竹又是真能忍,范翕一天到晚刁难他,梓竹都忍了下来。
因玉纤阿说,若是他不能让范翕喜欢上他,若是他不能成功成为范翕身边的人,那梓竹可自请离去,玉纤阿身边也是不需要他的。
玉纤阿是为范翕培养的他,范翕不需要,梓竹就不该存在。
而梓竹离去后,重新成为昔日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梓竹又如何能忍?是以范翕再不好说话,梓竹也发誓要伺候好这位主君。
且看久了……觉得主君是在和他闹脾气,哄一哄,应该还是能哄好的。
行车入亭舍休憩,黄昏后,范翕坐于屋舍中看政务宗卷。梓竹站在他身后,身后小厮侍女端着林林总总的食器用品。梓竹低声:“王上,该用晚膳了。”
范翕剜了他一眼,非常不耐的:“不用。出去。不要打扰我。”
梓竹盯着郎君清瘦飘逸得快要成仙的背影,无言以对。
梓竹叹一口气,让身后仆从退下。他也向外走,只喃喃自语:“看来王上又不准备用膳了。可惜了,玉女郎分明喜欢王上胖一点的。”
范翕果然接了口:“站住!把话说清楚。她何时说过?”
范翕盯着那个少年:“玉儿从不会说这些的。”
他了解玉纤阿,玉纤阿看似温温柔柔,实则很不喜欢跟外人说自己在想什么。梓竹为什么这么说?
梓竹便转过身来,低着头恭敬回复:“玉女郎是不会直白说这些,但是女郎与我回忆她初见王上时,她说王上风神秀丽,仆因为三年前错见过王上的假面容,以为玉女郎说王上俊美,只是她太过爱护王上的缘故。但之后仆见了王上,又听过玉女郎说这话……显然在玉女郎的心中,王上现今的容色,是比不上最初的。”
范翕怔然。
这倒是玉纤阿会说的话。
他阴狠道:“她嫌恶我姿不如旧?我难道需要以色侍人?”
梓竹接话接得非常快:“仆觉得并不需要。仆见了王上,觉得王上已是天人之姿。想来玉女郎是夸大了。”
梓竹说完,他抬头鼓起勇气看一眼范翕,见俊美的郎君坐在阴暗灯烛光角落里,低着头沉思。梓竹关上门走了,唇角轻翘了一下。他心知范翕多疑,自己这句话哪怕不重要,范翕也必然会多想几分。
梓竹在门外候着。
玉纤阿与他讲了整整三年的公子。公子如何,公子爱什么,公子厌什么……很多时候,梓竹都恍惚的,觉得自己在和公子日日相处般。
他是了解范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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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屋舍内,梓竹等人退下后,范翕独坐了一会儿。
他始终多疑,因梓竹那番话,便怀疑玉纤阿是否嫌弃自己容色不如往昔。他与玉纤阿重逢,玉纤阿并没有表示过这个意思。但是玉纤阿此人,她不故意气他的时候,她基本上是什么也不说的。然后她真的生气时,才会把他打得措手不及,气闷吐血。
玉纤阿即便真的觉得他容色不如昔日,玉纤阿也不会跟范翕直说。
倒是有可能和梓竹委婉感慨。
范翕抿唇。
目有隐怒意。
他就觉得玉纤阿对自己不够主动,现在他都要疑心玉纤阿是不是有躲着他的意思了……他神神叨叨地自己疑心了一会儿,终是偷偷摸摸的,趁没有人看到,范翕起身,在屋舍中找到了一面铜镜。
范翕忍着羞耻和怒意,拿着小镜子照了一会儿。
他拿着小镜子观看自己的面容,左看看,再右看看。自觉自己只是脸颊上肉少了些,瘦了些,也并没有比当年差到哪里去。
可是他又疑心这会不会是因自己是男子,太过粗心,才看不出区别。玉纤阿心那般细,莫不是在玉纤阿心中,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美男子了?她心中对他失望,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说,或者不敢说……但她转头就和梓竹说?
范翕盯着铜镜,脸色青青白白,变换不住。
他被自己的脑补气得内伤。
又捂着心脏,颓然坐下。
他暗自深吸口气,怔然久坐。他深恨玉纤阿只爱自己姿色,又疑心自己没有了姿色,她是不是就会移情别恋。
范翕有点儿伤心。
万没想到到了今日,玉纤阿还是这般,只爱他的脸,不爱他的人。
范翕疑神疑鬼半天,自己伤心了一会儿,又不得不自己振作起来。他心中发狠,心想靠姿色又怕什么,我就算靠姿色让她常挂心,那也是我的本事,旁人想要还不能呢。可能她现在是嫌弃我……但是我总有恢复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只有我。
范翕定了一会儿神,心想还是要用膳的,能补一点儿是一点儿。
想通了后,燕王将铜镜藏起来,整整衣容,施施然地坐下。再矜持了一会儿,范翕才慢悠悠地向外扬声:“梓竹,把晚膳端进来!”
隔着一扇门,梓竹应:“是,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