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蚂蚱（2/2）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南柚对于姜燃，向来都是主动出击，出其不意地被反撩一回，顷刻就让他占了上风。

南柚不自在地扭过头去，轻轻呼着气。

没有人发现，她的心头窜上一头小鹿，沉寂许久的桃花蛊，欲催动汹涌的情潮。

姜燃轻笑出声。

少年唇红齿白，眉眼秾丽，这一笑，把他身后那几朵争奇斗艳的山茶花，衬得黯然失色。

“你笑什么？”南柚被他笑得一脸莫名，不禁起疑，他是不是知道昨天她进入他的梦境捣乱了。

“嘘。”姜燃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有人。

南柚与姜燃藏进树影，有黑夜作为遮掩，提着灯笼从他们身侧小径经过的侍女，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两人互相抱怨着：“这么晚了，还要给她送药，那地方阴森森的，真不想去。”

“微澜真是命大，这样也没摔死她。”

“我看她是故意想害祝嫣小姐，可祝嫣小姐是谁，那是城主心尖尖上的未婚妻，幸好城主能救祝嫣小姐第一回，就能救祝嫣小姐第二回。”

声音逐渐远去。

南柚从树影里走出，对姜燃说：“跟上她们。”

鹿府占地面积大，微澜又住得偏僻，几人绕了大半个圈子。

南柚怕她们发现，远远落在后头，一路上走走停停，抽空把那日在园子里放风筝的事，简短与姜燃说了。

“鹿城的人都说鹿林深爱祝嫣，她与微澜同时受伤，鹿林深最先关心的却是微澜。换位思考，阿燃，我喜欢你，如若你同别人一起受伤，我紧张的一定是你。人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反应。”南柚一锤定音，“那个微澜有问题。”

“你怀疑微澜就是千笙？”

“鹿林深对千笙，不止师徒之情。”南柚颔首，补充一句，“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

微澜住的是间荒废的园子，院子里杂草丛生，檐下结满蛛丝，断裂的栏杆上，铺着厚厚的灰尘。

传闻，鹿家遭人灭了满门后，无数仆人的尸骨无人收敛，千笙领着鹿林深重返鹿府后，把那些腐烂的尸骨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

这间院子就是那些可怜的尸骨葬身之地，因此终日阴森森的。

鹿府重建后，这里就彻底荒凉下来，连鸟雀都不肯踏足。

孤月高悬长空，霜雪般的月色，冷冰冰地照出摇曳的野草。风掠过草尖，发出飒飒声响，黑影映在地面上，仿佛鬼影移动。

两名侍女互相打气。

园子里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侍女敲响屋门，态度不善地说道：“微澜，你的药我们给你送来了，你自己出来取吧。”

屋里并无回应。

婢女们也不客气，直接搁下药罐，快步离开。

南柚等侍女走远，和姜燃一同踏进院子里。

半人高的杂草，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两人谨慎地走在阴影里，忽听得屋门震动，南柚拽住姜燃的手腕，藏入草丛里。

两人并肩蹲着，只见屋门朝两边打开，月色照出一截雪白的衣摆，衣摆的下方是一双绣着梅花的厚底长靴。

男人的鞋。

二人对视一眼。

男人的手探出，拎起门口的药罐。屋门合起，片刻后，屋内的烛光亮了些。

南柚低声说：“是鹿林深。”

她记得鹿林深的鞋。

“这么晚了，鹿林深在微澜的屋里做什么？”南柚话音刚落，屋子里传来瓷器摔落的声音。

接着又沉寂下来，再无一丝声响。

南柚蹲着有些晕，索性坐下来，伸手抽了根草，随手编着。

初夏的草丛里多蚊虫，幸而她身上系着的香囊有驱蚊的效用。南柚哈欠连天，把刚编出来的蚂蚱递给姜燃：“给你。”

姜燃盯着那团绿油油的怪物。

这东西从头到脚，都与蚂蚱无关，偏那shén • yùn，非蚂蚱莫属。

真是怪异。

“你不会连这个也怕吧？”南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姜燃取走蚂蚱。

屋门终于再次打开，南柚精神一震。

鹿林深捂着心口，跌跌撞撞从屋里走了出来。他长发散开，披垂在身后，心口处插了个银色的发簪，鲜血晕开，染红大片衣襟。

鹿林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月色里。

南柚扯了扯姜燃：“他走了。”

扯衣袖的那只手，反被姜燃扣住。

南柚手心一凉。她垂下眸子，栩栩如生的绿色蚂蚱，静静躺在她掌心，唬她一跳。

蚂蚱是她编给姜燃的那只，姜燃做了些许改动，蚂蚱便形神兼备、以假乱真起来。

“送我的？”南柚吃惊。

姜燃已起身离开。

南柚把蚂蚱揣入怀里，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给了我，就不能反悔，你再要回去，我可是会恼的。”

姜燃唇角微勾，衣摆扬起愉悦的弧度。

这样不值钱的草蚂蚱，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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