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共处一室(下)(1/2)
门铃声又响了一遍。
汤倪心中警钟大作。
她出于本能反应,当即蹲下身子将整个人躲藏在酒柜后面,只留脑门和两只睁大的眼睛露在外面。
汤倪很紧张,完全不确定门外的人到底是来找段伏城的,还是来抓她的。
她大脑还在飞速旋转,思索该如何应对眼前局面。那边段伏城已经慢悠悠地走过去,长指缓缓抚触上把手。
眼看着男人都没有瞧一眼房内的可视摄像屏,就已经将门开了道缝隙。
汤倪心里一紧,赶紧撂下啤酒,一个健步飞奔过去。
然而由于步调过于慌乱,以至于脚下猛地被棉拖卡拌住,让她完全不受控地往前栽去,倏然撞上身前男人的脊背。
段伏城没躲,任由汤倪踉跄着撞了上来,身形却微僵。
顾不上在他脊柱撞疼的鼻梁,还有唇下隔却衣料描摹感受出的,他的背沟深浅形状。
汤倪迅疾出手一把搂抱住男人紧实修瘦的腰身,纤臂收紧,借助外力缓下步子,勉强稳住自己由于惯性险些栽倒的身子。
与此同时,她还不忘抬起另一只手,“砰”地一声从段伏城身后死死关上了门。
男人修挺的身形顷刻僵直了下。
房间内静得发沉。
或许是急着关门,她不管不顾地将身子直接贴上来,致使两人间的距离近至毫厘。
奇异的“门咚”形状。
冷香旋即漶漫在他鼻端。
青柠气味酸涩侵渗,薄荷叶香悄然弥绕,熏出幽冷,熏出沁凉。
也熏出几分躁动不歇的欲望。
“你也不看看是谁就随便开门啊,俞姐没告诉你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吗……”
汤倪拿开嘴中含着的棒棒糖,放轻音色,几乎是对他耳语,后又毫不自知地撤回圈在他腰上的纤臂。
段伏城充耳未闻,他又在分心。
他分明嗅到那份清透的薄荷味下,浑然堕入丝缕柑橘香,自女人唇齿启阖间浅浅溢出。
是她口中棒棒糖的味道。
这味道似蜂巢抽离的糖丝,细细凉凉,弯弯绕绕,勾缠疯涨在他本就塌软的心垒上,稀薄又稠密。
让他颓靡,
让他委顿容承,
让他根本无从遁形。
段伏城从未有过这样的迷失,哪怕只在须臾。
直到门铃再次作响,音调清脆。
瞬即浇湿他眸底的灼烫,心头燥郁遏制,浊意割清,理智回溯。
“开门吧。”
段伏城薄唇翕合,淡声开口,嗓音残伏着不太通透的喑哑,尾调沉沉。
他眸色漆黑,视线总把控不稳,转尔又游移在女人红唇间的棒棒糖上。
糖体像水晶质地的星球。
剔透晶莹,将滴欲滴,被她含化在嘴中,偶尔会发出击砰齿尖的颤音,轻不可闻。
却在妄图击溃他刚刚召回的清醒。
汤倪唇色是淡淡的红,丰沛饱满地水光轻泛,轻易截流住男人眼底的昏聩。
是她身上太香。
是他们此刻的距离过近。
段伏城舒了口气,他从女人与房门之间抽身出来,退开一小段距离。
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清了清嗓子,迫使声色恢复如初,重新开口补充一句:
“不是来找你的。”
汤倪对于男人的心思浑然不觉,她走上前,挂好门侧旁的安全栓,悄咪咪地打开可视摄像屏。
又忽然听到身后男人这样说,不禁回头惊诧道:
“那是来找你的?这个点儿?找你的话……那、那我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莫非这就是男人刚才口中所说的“应酬”……?
看到女人自我遐想到逐渐变质的眼神,段伏城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把扯过她手中的棒棒糖塞回她嘴里。
继而把人拉至身后,长指解开安全栓,堂而皇之地将房门大敞四开。
汤倪想躲,却偏偏又被男人桎梏手腕,只好倚在他身后,恨不得原地做法变“隐形人”。
就在这时,她恍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道恭敬而礼貌的女性声音:
“段先生晚上好,工号1399为您提供客房服务。很抱歉您今日预约的2502号男性按摩师已交班,由我为您提供接下来的按摩理疗服务。”
???
真不是来抓自己的。
也不是如她所想,来找段伏城进行一些不可言说的“应酬”,是她自己想歪了。
“换人了?”
段伏城一直以来预约的按摩师都是男性,他当然不会允许陌生女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按去。
本想让对方离去,但转念想到方才汤倪因为两个徽章不开心的样子,索性偏侧过身子松开手,要笑不笑地伺她一眼,略微思忖,随后头也不回地对门口的女按摩师说“请进”。
“快请进快请进,您这两块毛巾挺沉吧我帮您拿!”
汤倪连声接话将人迎进门,刚才心里把人家正经按摩师误会了,这会儿倒不好意思,殷勤得仿佛她才是服务者,
“你坐电梯累不累?我给你倒点水?”
接到按摩师大姐投来惊疑不定的求助目光,段伏城已然见怪不怪:
“你要服务的人,是她。”
却不料汤倪反倒吓了一跳:
“嚯!使不得使不得!我身体倍儿棒不需要服务,就不麻烦了吧?!”
“怎么?”
段伏城狐疑地打量着她,对于女人突然做出这样大的反应有些意外。
汤倪强作冷静,深吸一口气,脚下却不自觉地往后倒退,边赔着笑脸心虚道:
“这个、老板的服务我怎么能独享呢?不合适!您慢慢享受就好,不用管我哈哈哈、哈哈、哈……”
没等汤倪哈完,面前男人蓦地弯下腰,欺身上前,与她目光平视,让她将尚未道出的后文倏然咽回。
“你怕疼?”他话说得颇为玩味。
“我不怕!”汤倪本能地嘴硬回怼。
开玩笑,她从小就凭坚强自立被夸作“别人家的孩子”。
无论心理上遭受如何程度的痛苦,或是情绪上出现伤心、难过等极大波动,她都能保持镇定平缓,很少会哭。
段伏城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眼梢微扬,唇际噙挂着浅淡的笑意,挑眉向后示意一眼,音质疏散:
“请。”
“……”
强大的心脏,是用脆弱的肉|体换来的。
发达的感知系统会让她在身体遭受疼痛的同时,将信号高效精准地传回脑神经,并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作出条件反射的应激预案——
流泪,泪流满面的流泪。
与其他无关,是与瞳孔缩放、膝跳反应一样与生俱来的现象。
都到这份儿上,不上也得上了,汤倪后悔自己瞎逞能,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下来。
早死早超生吧。
她回身摸过那瓶还没动的啤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罐壮壮胆,而后硬着头皮脱掉那件肥沓沓的帽衫外套,一头栽进两人宽的真皮沙发,英勇赴死一般地深吸一口气:
“来!出手吧!”
女按摩师:“……”
就按个摩您duck不必……
段伏城低眉轻笑,慢条斯理地坐在沙发对面的酒柜高椅上,长腿交叠,单手撑着台面,徒然便被眼前放置的半罐虎牌啤酒吸引了注意力。
啤酒罐体成铝银色,在罐口位置还残留着女人娇豔的口红色痕。
残缺,褪淡,冷艳而虚薄。
一如折翼的瘦削蝴蝶,栖踪于银海口岸,雾气迷障,叫人瞧不真实。
就如汤倪给他的感觉。
段伏城缓慢移目,眸光追寻向沙发上的女人,视线愈发深黯。
脱了外衣,汤倪里面仅穿了一件短小紧身的无袖背心,彩色条纹的背心下,露出一截白腻细软的小蛮腰。
她是面朝下平趴在沙发上。
纤臂懒洋洋地搭放在头两侧,下身白色热裤极短,堪堪遮掩过臀,纤瘦伶仃的长腿随意交缠,白皙的脚趾却难掩紧张地微微蜷起。
沙发皮质肌理光滑,深灰色系与女人的冷白皮肤色对比鲜明,格外刺眼。
唇线紧抿,段伏城总觉得自己身上也沾染了几分女子的冷香。
念及方才的近距离接触,不知为何,心头那股子燥郁重又纵起。
他开始有些怅然若失。
从沙发那端收回目光,段伏城想起身去阳台抽根烟,脚下刚迈出两步,沙发上乍然传出一阵碎碎念:
“这就开始啦?您不再准备准备啊?哦您准备好啦,其实我还没——啊!”
“诶哟不是,刚开始就这么大劲儿吗?哦已经是基础啦,我是觉得咱们循序渐——啊!!”
随着按摩师渐入佳境,那头没完没了的絮叨很快演变成声嘶力竭的哀嚎:
“啊!等下等下,让我缓缓、缓一缓、求求你轻一点——啊!!!”
“别碰!别碰那里!啊啊啊我不行了我死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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