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风筝(2/2)
正如先前说过的,大豆在没有成为豆制品之前,从来不是人们主粮的选择。贫穷的百姓会见缝插针地在自家田地里种一点大豆,收成后将其混在主粮里一起吃。但是,世家大族就不必这么艰苦了。所以,世族的大豆库存量甚至还不如普通百姓家。而在李长安“扫荡”过晋阳县内的几乎每一个村落后,张家收不到大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所以,张家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祭拜先祖?当然不是!
是向钟机求助,求他相助张家往其他六县收购大豆。
当然,李家不会坐视不理,李长安也会派人去其他六县收购大豆。如此一来,到今年年底前,整个太原郡的大豆价格就会一同上涨,甚至涨到与主粮同价。价格会迷惑人心,那么明年世家就会愿意改种大豆。
——当然,为了确保自己种出的大豆有人收,那些世家们必定会效仿李家的做法,事先与张家签订大豆收购协议。如果有谁忘了签……那就下辈子注意点!
李长安稍稍思量片刻,便若无其事地向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的钟瑷钟璃两兄妹问道:“放过风筝吗?”
风筝的起源虽公认是在华夏,但究竟是由谁在何时发明已不可考。而李长安穿来十年,亦从未见过有人放风筝。
有鉴于此,钟瑷钟璃自然是一脸茫然地摇头。
“走!时辰尚早,长安哥现在就给你们做个风筝!”李长安一左一右牵起两人的手,兴致勃勃地往李家的马车行去。“清明节不放风筝,实在是辜负了这么好的天气!”
今年的清明节是在三月初一,春日灿烂、和风送爽,的确是个放风筝的好时机。
李长安带着钟家两兄妹一边走,一边又将李梦得李探微两兄弟给叫上了。他一捏钟瑷钟璃两人的手就明白了,这两个都不是干活的人,顶多能分派他们画画风筝面,打下手的事还得另外找人。哪知,不一会,不但李家两兄弟跟上了,钟家的孩子们有一个算一个也都跟上了。
以如今的条件在野外烧烤也没啥滋味,四下的景致看一会也就腻了,走远些又怕遇上野兽,实在是无所事事。这种情况下听闻李长安要做风筝,哪怕平时不爱玩的,现在也想来凑凑热闹。
两家的孩子乌央乌央地跟着李长安来到他的马车,很快就搬下了纸张、颜料、晒干的竹子、丝线、蜡烛、胶水等等一大堆做风筝的用具。
李探微一见李长安早有准备,登时了然叫道:“我说你怎么这次乘马车呢,原来在这等着呢!”
李长安笑着睨了他一眼,随口答道:“难得闲暇,自然要找点活动才好。”
说着,他又起身数了数人头,即刻开始分派工作。“咱们这一共是二十人,那就五人一组。两个负责画风筝面,三个负责制作风筝骨架。你们中谁擅长画画,谁手巧些,自己根据特长安排任务。争取在两个时辰之内做好至少十只风筝,并将它们放上天。时间紧迫,大家一起加油!”
大伙虽听不懂“加油”为何意,但却都觉得李长安的安排十分有趣,当即轰然叫好。
一群年纪在十几岁上下的少男少女头一次接触制作风筝,各个都兴致勃勃,以至于午膳都是仆役们给他们送来的。这么做原本不合礼数,但既然钟逊和李雍搭着伴不知跑哪去单独用餐了,钟机夫妇也带着钟棉和张启不知跑哪去私聊了,那么“不行”也就变成了“行”。
当然,钟家的这些孩子也不是没想过要来送餐的仆役帮忙做风筝。
奈何钟瑞这头才下令,李长安就已站起身朗然道:“瑞师弟,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风筝,你确定要仆役为你代劳吗?”
钟瑞一脸茫然看着他,问道:“有何不可?”
从小到大,他不知有多少事是让仆役代劳的,他的仆役就是他的手、他的脚,甚至是他的嘴,他真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分汗水一分收获,一会我们大伙放飞的都是自己亲手做的风筝,唯独你放的却是你的仆役为你做的风筝。你的快乐就会比我们少上很多。”李长安如是解释。
钟瑞其实还不懂,但看在李长安是他师兄的份上,他还是无奈叹了一声:“那好吧!”示意仆役退下了。
于是,大伙飞快地用过午膳,又投入了制作风筝的工作中去。总算,在李长安的指点和帮助下,到未时初的时候十个风筝已经在大伙的面前一字排开。
只因大伙都是第一次做风筝,是以这些风筝中最多的就是最简单的三角造型,其次则有蝴蝶三只,串燕两串,还有熊猫一只。
——不用说也知道,熊猫必是李长安的手笔。
大功告成,李长安又带着大伙来到山顶,寻了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
只因午膳结束,大人也逐渐开始无所事事起来,竟也都三三两两地围了上来。一个个面上带着笑,看孩子们搞什么古怪。
出于传说中的血脉压制,见到家长的孩子们都略有些缩手缩脚,唯有李长安不受影响,仍旧精神奕奕兴致勃勃。
“诸位男士们,请自己拿着风筝,将风筝线拐交给你们身边的女士!”只见他一面说,一面将自己那只熊猫风筝的线拐递给了钟璃。“然后,女士们原地站着,男士们,跑!”
“快快快!跑起来,再快点!手抬高!……注意感受气流的力量!好,差不多了!松手!”只见李长安带着一群男孩子一马当先跑在前面,迎着风待气流逐渐将风筝鼓起,他的手臂往前轻轻一送,将风筝送了上了天。
不一会,这十只风筝便都一一摇曳上天。
“好!好!”望着这样有趣的场面,不但孩子们在齐声欢呼,就连围观的李雍和李承宗都忍不住抚掌大笑。
李长安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一俟帮钟璃稳住风筝线,他便蹭到李雍身边亲亲热热地邀功:“爷爷,在我风筝上写了‘愿爷爷长寿安康,笑口常开!’”
“算你有孝心!”李雍笑着摸摸李长安汗湿的额头。
接着凑上来的是李探微。“还有我!我也写了!大哥还写了另两句‘愿爹爹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娘亲芳龄永驻、事事顺意。’”
这下,连原本有些酸的王丽质也不禁笑着用绢帕轻拭李探微的脸庞。“吾儿果然孝顺!快让娘帮你擦擦汗!”
于是,现在就只剩下了钟逊在泛酸恶心。
但很快,钟瑞亦凑了上来,喜笑颜开地表功:“曾爷爷,孙儿在风筝上了‘愿曾爷爷岁如松柏长青,人如日月永明!’这风筝是孙儿亲手所制亦是亲手放飞,孙儿如此虔诚,神明定会答允孙儿所求!”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这钟瑞是钟林的长孙,钟逊自是偏爱他,当即也高兴地放声大笑起来。他一面笑,一面又得意地瞥了李雍一眼,仿佛在说:“老夫也有贴心孝顺的好孙儿,不比你家长安差劲!”
不一会,钟家的孩子们纷纷凑上来向自己的父母长辈表孝心。有钟逊带头,山顶上很快充满了快活的笑声,气氛融洽至极。
然而,正匆忙下山的钟棉听到这笑声面色却是一冷。
张启的脸色也不好,当下试探地唤了一声:“娘?”
——我张家正为你钟家鞍前马后出钱出力,你钟家竟与李家相处如此融洽?到底几个意思啊?!
钟棉冷笑一声,寒声令道:“走!早晚有他们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