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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 吃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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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阿有端起那些笔墨纸砚,连同那封信,一起走了出去。

见他快要走到门口,霍轻舟忽然问道:“这文房四宝又不值什么钱,为何也要端走?”

他好久没有写字了,他还想有空时写几首诗骂骂展怀那个武夫。

阿有转过身来,很有礼貌地说道:“五爷说一定要让小的把这些带出去,这墨虽然不是徽墨,可是却能掰碎了吞进肚子,这纸虽然不是桑皮纸,可若是多糊几层在脸上也能死人,这笔更是能插进太阳穴,至于这砚台……”

没等到阿有耐心地把文房四宝的用途说完,霍轻舟便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砚台远比青砖更硬,我知道了,你走吧走吧快走吧。”

阿有捧着托盘,临走时不忘冲着霍轻舟躬身行礼,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极有教养的下人。

直到那两扇门被重新关上,霍轻舟才透过气来。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展怀可恶,他的小厮也同样可恨。

他仰头又看向墙头上的那些人,只觉四周压抑,透不过气来。

他看看天空,天高云淡,冬日里常见的大晴天,这么好的天气,可他偏偏被几十人几十张弓几十支箭围着,肚子里还在咕噜噜直叫。

霍轻舟觉得,他活了十八岁,最悲惨莫过于此了。

他回到屋子里,直挺挺躺到小床上。

那张床很小,他腿长脚长,半截小腿耷拉在床头,晃来晃去,就像寒风里无处可依的柳条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的霍轻舟,忽然被一阵饭香惊醒。

不,不只是饭香,还有别的香味儿。

是什么味道?

是鸡,蘑菇炖鸡!

霍轻舟猛的坐了起来,透过没有门的门框,他便看到庑廊的美人靠上,放了一只热气腾腾的砂锅,还有一盆米饭,四个远远看去很精致的小菜。

另外,还有一壶酒,那酒在红泥小炉上温着,淡淡的酒香飘进霍轻舟的鼻子,却被他完全忽略,他的鼻中、眼里,闻到的看到的都是那只砂锅,不,是砂锅里的鸡。

霍轻舟几乎是扑了出去,管他有没有放药,管他能不能吃饱,老子来了多久,就有多久没有闻到过肉味了。

蘑菇是山蘑菇,有四五种之多,汤很鲜,鸡是还没有下过蛋的小母鸡,肉很嫩。

霍轻舟发誓,这辈子他再也不读那狗屁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了。

没有肉你还有力气看竹子,狗屁狗屁。

当然,他承认世上是有人可以一辈子吃素的,但他不是,他是无肉不欢的。

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鸡,最好吃的肉。

霍轻舟把整只鸡全都吃进肚子,又抱起砂锅,咕噜噜把整锅汤全都喝光,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到美人靠上,打个饱嗝儿,去看那四道小菜。

一碟子羊头捣蒜,不是常见的凉菜,是热的,还加了红红的辣子,这和京城里的吃法不一样,霍轻舟有点奇怪,莫非福建是这样吃的,没听说福建人爱吃牛羊肉和辣椒啊。

别说福建,就连京城也很少有人吃辣椒,据说这是从红毛人那里传进来的,但是中原人并不认同,反倒是在西北和云贵川等地多有种植。

还有一碟子是葱爆羊肉,还是羊肉!

另一碟里则是卤牛肉,这三碟全都是一水儿的牛羊肉。

霍轻舟的目光被第四只碟子吸引了,这不能算是碟子,应该是碗,大碗。

这也不是热菜,而是凉菜。

他认识这是什么,只是太少见了,他没在京城里见过,也没在山东见过,这还是有一次他在去山东的路上,在一个陕西人的小摊子上吃过的。

这是陕西米皮!

牛羊肉和米皮!

这四样小菜加在一起,就是陕西!

展怀一个根正苗红的福建人,身边的厨子怎么做的都是陕西菜。

而且他虽然不是很懂,可是他每样尝了一口,也能感觉到这几样都很正宗。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厨子为何会是陕西人,或者,这是展怀从福建带来的?

第三零一、三零二章马

霍轻舟当然不会知道,展怀之所以投喂给他的是陕西风味的菜肴,那是因为这都是霍柔风让安海送来的。

安海带了两车东西,其中一车都是吃的,并且叮嘱说要尽快吃了,虽说还没出正月,可是吃食放久了也会不新鲜。

若不是担心吃不完放坏了,展怀也舍不得把小九送来的菜肴分给霍轻舟。

安海带来的另一车东西却是桂伯悄悄送到双井胡同,托霍柔风带过来的。

有御赐的玉壶白和葡萄酒,还有治疗外伤的金创药,治疗内伤的药材补品,甚至还有一笼鸽子。

展怀看到这些东西,就知道这是二哥展愉让送来的。

二哥猜到小九对他有成见吧,因此才假借桂伯之手托小九给他带东西。

二哥这个人,做事总要顾及所有人的想法,每一件事都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展怀心中感慨,若是这些年二哥能在福建,他的成就定然不逊大哥,可惜二哥却只能困在京城,跟在芳仪长公主身后,做个不引人注目的驸马。

展怀长长地透出一口气,就是因为二哥的牺牲,展家才多得了十年,在这十年里,可以休养生息,暗中扩充私兵。

虽然父亲早就说过,在二哥进京尚主的那一天起,家里人就当他已经死了。

展怀以前也是这样想的,他和二哥不熟悉,二哥比他大得多,小时候都是三哥和四哥带着他玩儿。他稍微记事的时候,二哥便已经离开福建了。

这一次他来到京城,却是第一次和二哥正式接触,虽然和二哥见面次数不多,但或许是同胞兄弟之间的血浓于水,他越来越心疼二哥。

“真是到了那一天,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带二哥逃出京城。二哥为了家族牺牲得太多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搭上自己的性命。”

展怀在心里无数次地对自己默念,他已经没有了四哥,他不能再没有二哥,而母亲也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想到这里,展怀就想起了芳仪长公主,他很为二哥不值。二哥在福建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以前他不懂,现在却是越发懂了,如果他这辈子娶不到小九,那他就谁也不要。

若是联姻的是他,他打死也不会答应。他会和父亲吵架,会和母亲哭诉,如果逼得急了,他索性就有多远跑多远,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归根结底,二哥为家族做出的牺牲,他是做不到的,他可以为了家族抛头颅,洒热血,也可以为了家族shā • rén无数,但是让他去娶小九以外的女子,他打死也不能接受。

唉,一般人家的姑娘,到了小九这个年纪也该议亲了,把亲事定下,大定小定全都过完,待到女方的嫁妆也准备得差不多时,也要两三年的时候,那时姑娘刚好及笄,就可以出嫁了。

可是霍家的情况不一样,小九现在还是男儿身,她还要为霍家顶门立户,霍大娘子即使再疼她,也不会现在就让她恢复女儿身,更不可能给她早早地定下亲事。

展怀叹了口气,大多人家的小姑娘都是十五六岁成亲,那他就等到小九十八岁吧,若是小九到了十八岁,还是要继续当男人,那他就想别的法子,要么找霍大娘子摊牌,若是霍大娘子不答应,只要小九同意,他就带着小九回福建,若是小九不同意,他就死缠烂打直到小九同意为止。

总之,小九是他娶定了的人,不论小九以后当男的,还是当女的,他都要定了。

展怀想着想着,就越发想见霍柔风,可是他还要在这里避上一阵子,此时京城里的风声刚刚起来,他不适合露面。

展怀无所事事,只好又去逼着阿有造指南车。

而霍轻舟吃饱喝足,还以为展怀会再来找他,可是没想到展怀却一去不回,他好奇得很,很想知道他写的那封信怎么样了。

无奈,他能见到的都是护卫,这些人虽然不是哑巴,可是也和哑巴差不多。

霍轻舟无聊透顶,只好又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只是这一次无论他怎么骂,也不见展怀再出现。

他问一个护卫:“展怀是聋子吗?”

那护卫瓮声瓮气地道:“我们五爷三里外的鸟叫都能听到,只不过你骂的都是北方话,我们五爷听不懂。”

霍轻舟一时无语,原来他都是白骂了。

他扯着那名护卫的胳膊问道:“福建话的操|你|娘怎么说,我是你祖宗怎么说,王八儿子龟孙子又怎么说?”

那名护卫被他扯得急了,便道:“我们闽南人不是这样骂人的。”

霍轻舟大喜,对那名护卫道:“那你们是怎么骂的,快教教我,等我出去以后,定桌状元楼的酒席送给你。”

于是整个下午,霍轻舟都在学习闽南话,没有办法,他想知道闽南话是怎么骂人的,就要从闽南方言开始学起。

展怀又在看着阿有做指南车,耿义过来告诉他道:“五爷,霍轻舟学了一下午的闽南话,这人是真的聪明,竟然朗朗上口,我看他真若是去了闽南,也能和当地人聊上一阵子了。”

展怀哈哈大笑,道:“他这么聪明的吗?这样就会说闽南话了?他既然喜欢学这个,那定然会很多方言,对了,你问问他,会不会红毛人的话。”

第二天,耿义真的问过来了,霍轻舟除了平日里的一口京片子以外,他还会说山东话、苏州话、四川话、河南话和广东话,另外还精通鞑子语,至于红毛人的番话、东瀛人的倭语,他居然也会几句。

展怀惊叹,对耿义道:“以前我在福建的时候,以为我爹麾下的通译就已经很是了不起了,没想到来了京城,遇到的人里面也藏成卧虎。难怪我爹常说男儿就要志在四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霍柔风身边的毕道元,还有那位来历不明的大夫罗杰,现在这个神经兮兮的霍轻舟,哪一个都不容小视。

除了这三个人,还有那位据说过目不忘的苏浅,以及神秘莫测的谢思成。

展怀心里有些遗憾,可惜这当中有的人不会甘于人下,有的人则志向不同,否则将他们全部收在身边,那岂不就是如虎添翼。

父亲说过:“你不必武功盖世,但是要有武功盖世的人愿意为你卖命;你不必才高八斗,但是要有才高八斗的人给你出谋划策。”

展怀就这样想着,便就越想越精神,他原本坐在朝南的窗台上,这是他从小的习惯,来到京城以后,也不管是不是天冷不能开窗子,他还是动不动就坐在窗台上。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对耿义道:“你去问问霍轻舟,想不想出去骑马,顺便打点猎物。”

耿义吃了一惊,忙道:“九爷,这个霍轻舟可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且此人性情乖张,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您可不能带他出去啊。”

展怀一笑:“怎么?你还怕他杀了我,还是怕他跑了?你放心,他既然给我写了那封信,一时半刻是不会跑掉的。至于他会不会杀掉我,哈哈,凭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耿义想想也是,他试过霍轻舟的身手,的确不错,但是五爷的身手也不错,而且五爷自幼练的是能上阵杀敌的真功夫,没有任何花架子,而霍轻舟的武功不一样,真若是两人动起手来,痛下杀手时,五爷定然会占上风。

尽管如此,耿义还是让阿有跟在展怀身边,又调了二十名死士暗中保护。

没有任何悬念,霍轻舟一口答应,他快要憋疯了,现在别说是让他去打猎,就是让他扮成猎物被人打,他也愿意,那还能撒开蹄子在野地里四处狂奔,多痛快。

展怀让人给他送来了骑马穿的衣裳和鞋子。霍轻舟虽然被饿了多日,瘦了一圈儿,但是他还年轻,恢复得很快,连吃两顿饱饭,便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了。

次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展怀和霍轻舟早早地出了庄子,去了十里外的一座山上。

霍轻舟暗中观察,却也只能肯定这是在京城附近,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

因为京城附近的各县都很相像,就连山山水水也差不多,除非是有标志性的地方,否则还真是看不出来。

霍轻舟索性不管这么多了,自从他回到京城,还是第一次骑马,策马扬鞭,心情也随之大好。

更让他暗暗吃惊的是,他和展怀骑的马,居然都是战马。

对于相马,他没有霍柔风的本事,只是听到马蹄声便能分辨出战马和普通马。他虽然见多识广,可是见过战马的次数有限,自是和前世在马背上长大的霍柔风不同。

他之所以能够看出这是战马,则是因为马身上的烙印。

这也是战马和普通马的区别。

展怀是展家嫡子,他能有战马并不奇怪,奇怪的就是他居然把战马从福建带到了京城!

而且不只是这两匹,霍轻舟几乎可以断定,身后远远跟着的那二十多匹马,肯定也都是战马。

展怀至少带了几十匹马,几十个人从福建来到京城。

要知道这些马千里而来,每过一处驿站都会有被人发现的危险,而展怀的这些马和这些人,却能安然无恙来到京城,可想而知,并非是他们一路侥幸,没有被人发觉。

而是展家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和人力,让这些马顺风顺水来到京城。

他们不怕被人发现,因为即使被驿站的人发现了,他们也能安然无恙。

霍轻舟倒吸一口冷气,展家的势力已经这么大了吗?

他想起听到的一些事,比如邯郸有个种植防风的生药商人,只因和展家做生意,一夜之间,全家被灭口。

比如锦衣卫半夜三更全城搜查,明着是说要抓荣王派来的细作,但是实际上,他们要抓的就是展怀。

霍轻舟心中大震,朝廷对展家的忌惮已经到了显而易见的地方了,而展家看来,也已箭在弦上。

方才他对马身上的烙印多看了几眼,便已落到了展怀眼中,他看到霍轻舟虽然纵马狂奔,可是却神情凝重,平时霍轻舟即使是饿得前心贴后心,也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他不应该是现在这副神情。

霍轻舟有心事,这心事想来就是看到这些马是战马后才有的吧。

展怀不排斥,他认为能像霍轻舟这样看出端倪,又会浮想连篇的人,都是有头脑有远见的人。

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或者即使看出来了,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那么这种人只能以心无城府来定义了。

霍轻舟显然是个胸有丘壑的人。

展怀一抖缰绳,纵上前去,和霍轻舟并肩而行。

他轻声一笑,问道:“霍兄,你觉得这匹马如何?”

霍轻舟面无表情:“壮健有力,还好。”

展怀微笑:“他叫青峦,自幼就在大山里训练,善走山路,别以为我们展家人只会打海仗,我们家的人骑术也都很好,我骑过青峦,它的耐久力是这些马中顶尖的。”

霍轻舟的太阳穴动了动,展怀居然开诚不公地主动说起这匹马的来历,他说的不是马,而是在讲他们展家的野心。

展家不只是会打海仗,他们能骑善射,他们不但能够打倭人,他们也能去打鞑子。

“那你一定是没有见过鞑子的蒙古马,蒙古马虽然看上去个头不大,但是却耐力极强,而且它们善于在草原驰骋,和你们这些善走山路的马不一样。”霍轻舟说道。

展怀一笑,道:“蒙古马虽然好,但若是要打荣王,还是我们的马更加适合。”

霍轻舟一怔,展家的目标不是鞑子,而是荣王!

是啊,他怎么糊涂了,展家为什么要选择去打鞑子,鞑子在边关,他们要从一个边关去另一个边关,这当中不可预测的地方太多了,也太容易被皇帝下手了。

而荣王却不同,荣王由西北向中原而来,即使暂时不能兵临城下,却是一颗越来越大的毒疮令人寝食难安。

展家的大军来打荣王,无疑就是有了名正言顺入主中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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