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妙计转乾坤(2/2)
一日,正当他行至李稷书房处,欲敲门而入时,忽闻屋内有人低语,细致一听正是李稷和其心腹黄正在议事。
只听得黄正道:“殿下,切勿妇人之仁,此时正是我们一举扳倒晋王的最佳时机。”
李稷顿了顿道:“你的意思是要趁热打铁,把那件事抖出来?”
黄正道:“正是。当年魏泽明案如此寥寥收场,王后一再让我们按兵不动,等的就是今天。”
林然听到“魏泽明”三个字不禁心中咯噔不已,立马屏住呼吸轻巧地将身子贴了过去,凑得更近些。
听得那黄正继续道:“当年的送押部队里一半以上都是谢廷会的旧部下,shā • rén灭口这种事易如反掌。王上对弄权之事又甚是反感,听到说魏泽明死不悔改还想逃跑,加之送押的人众口铄金,描绘地绘声绘色,王上哪里还会去调查此事?说到底,魏尚书那一家多少可怜,无辜致死,无一生还。”
听到此处,林然已是瞳孔睁大,青筋爆出,使劲用手捂住口鼻,掩住气息。
李稷回道:“王家无善事,要怪就怪生在帝王将相家。王贵妃为了她儿子能坐上这太子之位也是煞费苦心,先是勾结了谢廷会,也不知使了什么招儿让其俯首臣称。魏泽明干不了这勾搭,必然要死,他不死兵权如何让地出来?”
黄正道:“所以殿下就当是为魏尚书请命,把那shā • rén凶手给揪出来绳之以法,也好慰藉其在天之灵。只要谢廷会失事,王贵妃就做不了大多的浪了,我们可以这般行事……”
接下来屋内两人的言语林然半个字也听不进,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远了书房,退到客房里调节了半响才缓过气,以将军府忽有急事为由离开了王府。
人有时候非常奇怪,明明不感冒,也看不上的人和事,放在心里久了似乎也能产生感情。突然有一日被人毁了,心中竟比谁都恼火。究其根本还是自己将情付了去,只是自己不察觉罢了。
林然对魏泽明的感情远比他想的要深沉许多,原本他只认为那不过是个给了他生命的人。后来他与战友同生共死,父亲渐渐幻化为他的知己。
每当别人质疑、诟病将士们只顾拿军饷,浑噩度日欺负百姓时,他便心中会大为不快,觉得孤独无依。此时又会情不自禁想到魏泽明,便又觉得好过些。
怨恨、依恋、崇敬、不屑、怜悯……纷繁复杂的情感在林然体内共存,可真当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魏泽明是被人杀害时,那些交织不断的情感瞬间被仇恨一并掩埋。
仿佛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些歪嘴嬉笑的刽子手奔跑着挥舞着大刀,将他的族人砍杀着玩耍的场景。
他几乎快吸不进一口空气,恨不得憋着这口气抽出剑就把他们就地正法。
原先他一心求生,便借着父亲临终时的嘱托逼着自己不去细想那本血泪史。加之心中怨念魏泽明,宁可相信他是畏罪潜逃被杀了头,如此一来此生与他的帐也算一笔勾销了。
可偏偏老天爷又让他知晓了真相,身为魏家唯一的血脉,即便不为了魏泽明,只要想到自己的族人们冤死荒野便也咽不下这口气。
林然心想:这仇一定是要报的,我魏家上百号人不能枉死。如若这口恶气不出,来日我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掐指一算,尚未到与冉儿相约的三年之期,便决意先留下来伺机而动。
国八十一年腊月初十,正是王五十九岁寿辰。
宫中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布置,四处翻新添彩,花草葱郁,繁盛不已。王下令战争损失巨大,国家百废待兴,故仅设家宴,一切从简。
寿宴当日正是酉时三刻,天色已近全黑,宫里的宫灯比平日里多了三倍,照地四处通亮。坐撵行于其中,掀起小帘往外瞅一片灯火通明。
轿子摇摇晃晃过了崇明殿就到了王日常用家宴的合欢苑,这苑子不大却设计精巧,厅外便是假山小桥、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地围着、绕着一潭碧水,又因假山上设有叠水,坐在厅内亦可闻水跌宕起伏之声,清新雅致不已。
任凭周围景致如何瑰丽,林然却无暇顾及,下了轿便紧跟着李稷进了厅堂,快眼扫着屋内的一干人等。
李稷怕他不懂人情失了分寸,一坐下席便小声在其耳边道:“父皇右侧的乃是王后,左侧稍下位坐着的是王贵妃,我们正对面那位则是王贵妃的儿子,晋王李奭。挨着他的便是大将军兼尚书谢廷会。”
林然听了一一点头,定睛去瞅王贵妃,只见她生得一张净白鹅蛋脸,弯弯柳叶眉,一双秋水盈盈的杏眼,鼻子和嘴唇都格外小巧,典型的一位江南美人。
再看谢廷会,却是正正方脸,额头宽厚饱满,双眼细长却有神,厚实的鼻梁根子下两片薄如蝉翼的唇。
李稷一面微笑着和对面众人打招呼,一面轻动嘴唇道:“虽是家宴却是暗流涌动,能不说话就别多事。”
林然“嗯”了一声,便独自取酒来喝。
门口忽听太监来报“悦明公主到”,只见一妙龄女子一身粉色锦服,外面套了层轻薄的无色纱衣,头上亦绑着粉色绸带,插着翡翠金钗点缀,手中拎了个黄布罩着的玩意蹦蹦跳跳地踏着红毯而来。
还未行礼,王便呵呵大笑道:“悦明怎么姗姗来迟啊?”
女子行至殿前行了礼,笑道:“父王,悦明虽来迟,心意却是足足的,分毫不差众人哦!”
说着便自取下黄布,只见金漆笼中正有一只五色鹦鹉,看得大家皆起了兴致。王伸长了脖子瞅了瞅,笑道:“不过是只鹦鹉,有何新奇?”
悦明公主一脸傲娇神色,拎起鸟笼道:“五色鹦鹉虽非珍品,可我这只却是独一无二。因为它不但会说人话,还能掐着点报时。”
众人一听一阵唏嘘,王也是不敢相信,便道:“悦明,你说这鹦鹉知道数时?”
悦明公主伸出两指头敲了敲鸟笼,只听得那鹦鹉便叫道:“休息啦,休息啦!”
惹得大家哄堂大笑。王也是乐不可支,咯咯咯笑了一阵才止住道:“悦明,看来你训练有方啊,这敲一敲,它就会说话啦!”
悦明公主得意地回着:“父王有所不知,这鹦鹉被我施了法,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叫一次‘休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信你可让人现在来计时。”
王大笑道:“悦明说是就是,无需验证。只是你送这样一只好玩的东西给我,怕是我没时间逗它啊!”
悦明公主故作神秘道:“谁说我要把这鹦鹉送给父王了?父王如能猜到我给它取的名,鹦鹉自然奉上,如若猜不到,呵呵,那我就自己留着了。”
王听了笑了一阵,便让厅内人一起帮忙猜。奈何悦明不肯透露半点信息,众人交头接耳了好一阵也无人对答上来。林然琢磨了一阵已有答案,凑在李稷耳边喃语。
李稷便大声道:“此鹦鹉名为‘好心’。”
话音刚落,鹦鹉就在笼钟扑腾着翅膀道:“父王安康,父王安康。”
众人见状便心领神会李稷一语中的,纷纷夸奖李稷聪慧过人。
悦明公主却不甘示弱地道:“那你说说它为什么叫‘好心’。”
这可把李稷难住了,无奈之下只好扭头求助林然。
林然这才立起身来,恭敬一揖道:“公主既送王上一只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叫“休息”的鹦鹉,一定是考虑到王上日理万机,批阅奏折时间太长容易劳累成疾,以便提醒父亲劳逸结合。这正是为人子女的一片心,子、女心,便是‘好心’。”
悦明公主听罢顿时眼前一亮,本以为此题无人能解,想不到竟有人心细如尘,定是知暖知热的知音。
见其人高大俊朗,五官生得精巧却不失英气,身着赤红色铠甲,便知是武夫。
心想一介武夫竟有如此心思,甚是难得,还生得如此好看。顿时心生爱意,不觉面上泛红。
正可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竟是一面之缘,寄情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