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3/3)
当我将注意力转回他身上时,他已哭了起来,哭得很大声,很纯粹,没有遮遮掩掩,也没有矫揉造作,就像个孩子一样。服务员走了进来,张嘴想问,我示意她噤声,她便又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将几年来身体里的毒素排放出来,看着他回到了从前,看着他又做回了那个小城的学生。
酒不醉人人自醉,哭完了,他就睡着了。我又喝了口咖啡,却又见底了,也不想再续杯。看着睡得正香的他,也不忍叫醒,便掏出小笔记本,撕下一张纸,草草写了一行字:
沈学长,后会有期,望来日以富贵相见。
写好后,我将纸条压在桌上,就出去了。门口等着的服务员来结账,我把钱付了,拜托她让里面那人睡下去,别叫醒他。她点点头,同意了。我便离开了咖啡厅。
坐了两小时的车,回到家中,已是晚上九点,母亲也睡下了。我不想吃饭,心中沉甸甸的,便走到阳台上仰望夜空。今夜家乡的星月,和故地并没有区别,丝毫没有“月是故乡明”的感受,于我而言,反倒更喜欢故地之月些。
沈冰,林文,这两人——应该说是一人,大概并不是特别的。他们或者他,应该算是中国学生的典型形象,是我们这个年代的写照。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承认我们的存在,反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中国学生是报纸上、电视上的那样呢?我应该早就知道答案,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就这样了,中国人就这样了罢。这样想着,我掏出笔记本,把原来的墓志铭改了一下:
林文……引火烧后山一林,自焚其中,年十有六。呜呼!极乐净土,愿逝者安息,魂灵静好。
学长,那边的那个世界,本是比这边好很多的啊。我无奈地笑了,合上了笔记本,继续看向夜空,不觉吟起了林文写的那首诗,现在我给它起了个名,也叫《小城遗事》:
书行远远乡,强欲寄高堂。
结游傍佳树,独步倚危墙。
诚感治府易,佯观割麦忙。。
候音未至久,不复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