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番外五(2/2)
“你疯啦,周遇!”
周遇摇头,“我后来才知道,他走的那天其实是他的生日。”
那块表,不过是自己补给沈稚星的生日礼物。
周遇是很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对方,可就怕沈稚星不要。他能收下,已经是出乎意料的结果,视频的时候,周遇发现对方换了块表,那时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让人心花怒放!
他心神陶醉,李祺祯却叹气叹到快断气!
“大哥,你是不是被下蛊了!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儿像什么吗?千金换一笑,人家还是个远在美国的大男人,你只能看、还是隔着屏幕看,摸不到抱不着,我说得难听点儿,异地恋都难谈的要命了,您在这玩异国恋……”
也不是恨铁不成钢,是明明看到路上有个大火坑,李祺祯想拽着周遇绕路,可对方偏偏要做那扑火的飞蛾,毫无反顾心甘情愿往坑里跳,要与那烈焰熔浆融为一体!
也怪他自己当初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没去仔细打听沈稚星,只是乍得一听像是哪个同学,又或者是当年的某个没太关注却又无比耳熟的风云人物,谁知道一打听,李祺祯几乎当场要给周遇唱“凉凉”了——
别人初恋还知道要矜持、扭捏一下,他倒好!情|爱身心无一不投入托付,转头就是一块好表,结果沈稚星特么的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浪子!你周遇恋爱没谈、光想着人怎么怎么好,一股脑就冲上去征服,撞南墙也挑个能撞到的啊、人隔着太平洋你拿什么去撞?!
周遇不管,他既然敢爱,就不怕输得一败涂地。
随着他隔三差五一条动态,李祺祯也渐渐麻木了。他知道这发小是劝不过来的,人家确定了关系,他再贴上去多说别人对象的坏话,反而不知趣。
倒是李祺祯老婆劝他别管太多:“能在外面留学读博的条件能差到哪儿去?少说也是全奖,就算到了将来,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没彩礼嫁妆什么事儿,你管这些物质的东西做什么,他们俩乐意就随人家去。”
李祺祯仍旧为兄弟抱不平:“周遇配什么人不行?他沈稚星……”
女朋友再次打断:“你好烦啊李祺祯!你眼里你兄弟是很厉害,但周遇这么厉害的人看上的人能差到哪里去?你说他过去乱七八糟,人家只是一段一段的谈恋爱,不劈腿不插足不出轨,做错什么了!”
李祺祯讷讷,“你干嘛给他说话啊……”
嫁做人妇的,看待问题的角度其实已经产生了本质上的变化,李祺祯的老婆也不例外,她只是歇了歇气,淡淡的道:“我当初看上你,也不在乎别人说你是周遇的小跟屁虫,说你是瓜皮黑蛋儿,说你撵着校花级花班花屁股后面追最后什么也没捞到……我喜欢你,就只是喜欢你这么一个人。你在我眼里是最帅最阳光的,别人看不到你的好我全部都知道,甚至是、我当初也做好了你和别人恋爱的准备,如果有,我或许会遗憾,如果没有,那就是天大的庆幸。”
李祺祯喉头哽咽,欲言又止。
“周遇,他或许也是这样,比我更早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因为隔着距离,只能远远守候着对方。只不过,他没有我这么幸运。你懂我的意思么……”
圣诞的时候,周遇一度想请假飞到沈稚星那儿,但所里调不开假,最多最多只有半天。他用最高的效率完成了一篇结果的修稿准备投放,但心情依然低落,唯一的安慰是回去之后赶上那边的晚上,可以和沈稚星打个视频。
但今天,被拒接了。
又过了两分钟,对方转了语音。
“刚刚有事,耽误了一下。”
周遇听到那头沉闷又吃力的咳嗽,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痛。
他猜沈稚星不想表露出疲惫和病态,并不打算借此机会来博取怜爱。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年轻人都不能承受打破生活秩序的结果,沈稚星也一样。如同此刻,哪怕是病着的时候,他也不便请假,不能充分的休息,像往常一样压榨时间完成更多的工作和研究。
周遇心疼的同时,胸腔里满是无力和沉闷。
“你什么时候能去睡觉……”
周遇自己也熬过大夜,连着好几天好几天的熬,但他身体抗得过去,歇一歇多少能缓回来。沈稚星,那么单薄瘦韧的一片,个子看着高挺实则没几两肉,腰腹都是薄薄的一层肌肉,勉强算所扎实。这样的身板,也不过是仗着年轻才能经得住熬。
那头的沈稚星似乎捂着嘴又咳了两声,“没事,还要赶些进度。”只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好多了。”
他其实还是庆幸,这一次周遇自己也忙,没破坏规矩隔一天打一次视频,否则前两天生病正严重的时候怕是要被抓个正着。
周遇又气又急,却什么都不能说。说了骂了心疼的反倒是他自己,沈稚星这回知错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下回一定还敢。听着麦克风里传来笔记本键盘的敲击声,他开始搜索沈稚星公寓附近的超市卖场,像冰糖、雪梨和甘蔗这一类的东西,如果方便买得到的话,好做个简易的雪梨甘蔗水的教程,无论如何让沈稚星自己煮一壶出来,有事没事喝上热热的一杯,驱寒止咳润肺,不说促进恢复,起码好受很多……
算着时间,沈稚星说要挂断语音洗漱休息。
周遇再不舍,等着那边挂断,自己看了一眼语音时常,才缓缓退出页面。
翻年到一月份,沈稚星果然确定过年不能回来。周遇也不觉得意外,他不会来,自己就准备好一切过去找他。只是1月才开始没两天,就接到高中班长打来的电话,在家拖了几个月日子的老应去世。附中那一届理科一班不少学生商量着前去吊唁,周遇想着时间也来得及,如果从麓州出发也能直达不用转机,他便先回了一趟麓州。
白事道场设在老家属区的几棵广玉兰下,哀乐声只有进到堂内才能听到。老应的妻子和儿子媳妇以及其他亲属接待着,老应曾经的学生们一批一批敬香鞠躬,至于礼金人情,大家已经在群里商量好了数目,无论混得好与不好,都不会觉得负担,也决不叫老应一家心怀歉意。
周遇飞机晚点,来的时候大家伙已经走了一批。
李祺祯远远看到他过来,赶紧跑上去接人,“师母听说你要过来,硬是在楼下等着,不肯上楼,十多个小时没好好睡觉了!”
一群人见了面,免不了又是一顿怀念宽慰。周遇去年八月来看过一回,老应一家记着,这回再过来,待他的情分自然是亲密得多的。等他们说完了话,周遇和李祺祯一起和老应儿子将老应妻子送上楼,一群年轻人总算是放了心。
从家属区出来,周遇也没急着走,他想去一中看看。
如果说附中出名的是那个樱花园子,那一中著景当属梅园,从霜寒到大雪,越是冷,梅花开得越是好,在南方地界养出这样一个园子,一中从老校区翻新到现在也前前后后是三代人的悉心维护。
“你不是要去那边看他。”
周遇点点头,“星星告诉我说,这个时候,一中的梅园应该打苞开花了,这两天也下了点雪,过来看看,也拍给他看看。”
李祺祯无语了,“就这么爱吗,大哥?”
周遇恍若未闻,直到拍了足够多的素材,才扭过头来,“不够的。如果我能早点爱他,就算是在外求学,也一定不会叫他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仗着年纪小熬坏身子。”
说着,他朝梅园深处走,想象沈稚星十五岁刚入高中部,冬天的时候逛见这个园子,他那个时候身量是有些,但恐怕不太能够到一支开得足够漂亮又嶙峋有态的梅花。十七岁的冬天,算算时间那年麓州冬天下了好些场大雪,可惜那时的沈稚星应该在参加冬令营,北京也下着雪呢。
等到十八岁,恐怕是忙着考托福,各种申请资料以及其他的重量级竞赛,不能得闲去看一看盛放的梅花,当年的沈稚星或许也不知道,他因为忙、因为懒,因为突然没了兴趣才没看的梅花,很多年之后再想看都很难……
周遇和李祺祯极少来一中,这竟然是两人正儿八经的第一次逛校园。
他们从梅园绕出来,绕过结构相差无几的体育馆和篮球场,在广场的大宣传栏上,看到了哪怕过了好几年也依然张贴在玻璃橱窗里的喜讯,或许不该叫喜讯,而是学校竞赛组老师的带队成果。
沈稚星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一中在这个领域上的最高成就,甚至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在高二获得他那样无可挑剔的成绩。
他的照片是十七岁那年的样子,没有写什么花里胡哨的自我介绍和座右铭宣言,“沈稚星”三个大字,就如同体面的人向外自我介绍,从来都是“我是某某某”,而非“我叫某某某”,因为大家都认识他,用不着多做功夫。
只不过,有一点违和,宣传栏里的模板,本应该是一大张尺寸正好镶嵌、背后用钉子固定的大彩印,不知道怎么的,在空出的照片处竟然是手动贴了一张蓝底免冠照,而不是跟随者打印在内容上的照片。
唯一的猜测,大概是这张宣传报,每年一中的“战绩”都会新增内容,可当年沈稚星人在外面,做宣传的又没有寸照的原件电子档,只能找老师那儿收一张免冠寸照顶上,一顶就到了如今。
周遇突然四处张望,李祺祯被他看的茫然:“你干嘛啊?”
“这里没有摄像头吧?”
“啊?我看看,对着那边主干道的不是有一条个么?”
那后面就是没有咯!
周遇绕到宣传栏后面,巧劲掰开了栏板后的活动扣结,撑着半边木质的薄板,伸长了手臂去够粘贴在彩印上的免冠寸照,到手之后,又撑着薄板将栏板复原,扣好扣结。随手拍了拍灰,小心翼翼将十七岁沈稚星的寸照收进了钱包里。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了补上了呜呜呜!
昨天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都1点了,索性把两章剧情放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