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君世负诗寡和名(3/4)
这几门武学搭配施展无比耗费内力,但是不得不承认江闻已经依靠汗牛充栋的武学府藏,踏出一条强压过秘传龙形拳的道路!
江闻不再说话,他已经看出了衍空和尚尚未泯灭的灵台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金刚般若掌、大力金刚指是他看家本领,而秘传龙形拳就是他此生挥散不去的梦魇,无数敌人败在这门越战越强的武功之下。
可如今这门战无不胜的武学,却在江闻信手拈来的武功面前相形见绌,即便使出全力在模仿、学习对方的武学招式,却远远赶不上对方变化的精妙迅捷,江闻的武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竟然达到了连秘传龙形拳都棘手无比,无处下口的程度,永远压制着秘传龙形拳一头!
“作为师父,当然方方面面都强过徒弟了……”
江闻鼓动着一成内力,他知道这门武功堪称确实天下无敌,可就和秘传龙形拳一样有着极大的缺陷。
首先模仿的历程永远是从零开始,一旦换了人就不存在如此鲜明的针对性;其次耗费内力太多,三门武功一同使用几乎要将他本就不充裕的内气耗干;最后还必须要有超乎常人的悟性,才能在分毫之间模仿改进、青出于蓝!
但衍空和尚并不知道,江闻已经明显看到对方眼中的黑气壮大、涌动、充斥,最后整个人的理智都被驱逐,化身成为一个没有知觉的人形杀器!
衍空浑身剧烈颤抖着,豆大的汗水从精钢般的身体掉落,骨骼在超越极限的战斗中出现碎痕、不断扭曲断裂,又靠着肌肉收束勉强粘合在一起。
他的意识陷于混沌之中,眼前的光芒逐渐暗淡,平常依靠着酒色财气点燃的信念分崩离析,他就像是立足之地垮塌般陷入无底深渊,坠入一处永无止境的黑暗里。
他混沌的意志还在分化瓦解,只剩下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盘旋着。
衍空……
衍空……
衍空和尚茫然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如千斤巨石,怎么努力依然纹丝不动,于是他只能竖起耳朵倾听,想要分辨出对方的后话。
衍空!
衍空!
频繁的呼唤还未停止,衍空心中怒火冲天,终于为了一丝清醒的力量。他竭尽全力才发出一声呐喊,想要让对方持续不断的呼喊快点住口。
衍空!!
衍空!!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躺在黑暗里直到永寂。
衍空挣扎着使出高强的武功,身体却绵软无力、不由自主,宛如化身成了脆弱的孩童。
一股恐惧猛然涌上他的心头,激灵之后便是又一分思绪的松动。
原来如此。
对他的呼唤从来都只有一句,可他却在内心反复了几万遍,化成了心底里一声声直到天际的回响。
其实那句话很短。
【衍空!!快跑别回头!!一直跑你就能活!!】
南少林的木人巷里血雾弥漫,在那个深夜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习练过至善方丈出示秘传龙形拳的少林弟子,无论僧俗都被某种声音纠缠着来到这里里,开始了惨绝人寰的相互残杀。
原本亲如一家的师兄弟再不顾忌情谊,平日切磋时被禁止的死手、行走江湖中琢磨习得的阴招、本应该用于对外遇敌的撒手锏,此时都被顺理成章地施展出来,剜眼、踢裆、打穴、击肋无所不其极。
狭窄的木人巷化为炼蛊的盒子,一道难以言喻的声音不分先后地在他们脑中响起,蛊惑着他们继续厮杀、继续殴斗,知道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
衍空脑海里炸裂开恐怖的记忆,相似的场景让他一旦思考就痛不欲生,脑浆都快顺着耳孔流淌出来。
对,是像现在这样,就是想这样的武功,他施展着平日里偷师习得的武学,一招一式地杀死着新入门的弟子,只感觉一道烈火在他身体里壮大,几乎就要燎原!
他身体的伤痕越来越多,陌生的杀意却越来越浓烈,就连竭力喷吐出的呼吸、艰难搏动的心跳都想化为杀招。
但他的杀戮终究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轻而易举就将他打倒,连带着击垮了他身体里蕴酿涌动着的火焰。
蛊惑的声音还在回响,他闭上了眼等待死亡,这是今夜木人巷的规矩,失败者除了死亡别无用处。但他意料的疼痛始终没有出现,反倒是好友海智和尚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方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痛苦,双手沾满鲜血。
【衍空!!快跑别回头!!一直跑你就能活!!】
声音仅仅持续了不到几息,衍空却像是经历了无数个大千世界的生灭。他猛然从混沌中醒悟过来,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后跑去,耳边蛊惑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木人巷的出口就在几步前方,今夜的一切许只是一个疯狂的噩梦,醒来之后一切或许就会恢复如初!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蛊惑的声音趁虚而入猛然壮大,嘀嘀咕咕地让他回头看一眼,这一切都是假的,梦马上就要醒了。
于是衍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世界此刻破碎如水面,娑婆如世间,唯有一道盘坐的身影微微探首,似要询问世人为何冥顽、如何解脱。
祂不可以言喻,大如虚空,又忽而变小。
祂或以一身分作百千身,又合为一身。
祂或身在此岸,疏忽又在彼岸,忽然又在中间。
祂或践履陆地、如行水面,踏着水面,如履平地。
祂剖开肚肠,掏出一物,如弃敝屣般抛向世间,只留下漫天的疯山怖海,血浪滔天。
然后,祂向衍空看了一眼。
只是单单一眼,衍空的大脑就在那一瞬间死亡。
从那以后,徊荡在他脑海里的、海智和尚的那句话,就成了他唯一记得的东西,伴随着他踉跄走出木人巷、逃出少林寺、走入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似死非死地存在着。
衍空和尚死了,衍空和尚又活了。
江闻猛然停手,内气耗竭让他剧烈喘息了起来,而他停手的原因,是眼前状若疯魔的衍空和尚忽然支离破碎了起来。
极限到来的出乎预料,却又理所当然嗯。
无数道伤痕从衍空和尚的身上浮现,就好像有人拿尖刀快如闪电地截割身体,腐坏的肌肉纹理浑浊、衰朽的血液恶臭难闻,随着一道拍岸的昏黄浊浪涌起,他就这样忽然被卷入了身后波涛滚滚的白马河中。
在最终消失的那一刻,衍空和尚似乎因为极度疼痛显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拼了命地伸出双手空抓,仿佛有一块视之不见的宝物就在眼前。
但他的挣扎就像这片浓而不散的夜色,转瞬就吞噬了一切存在的痕迹,彻彻底底、严严实实地将他卷入暗流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就在此时,白马河中传来声声咆哮,无数或虚或实的身影突然出现,纠缠住了衍空和尚那些状貌骇人、凶神恶煞的手下,竟然狂舞乱蹈着纷纷扼住自己的喉咙,猛然窒息而死。
江闻转过身来,一道诡秘的身影已经从暗影中蠕动而起,五官颠倒、惊骇莫名的面具已经被摘下,显露出一张血管筋络扭曲、肌肉蠖屈螭盘,根本连五官毛发都看不见的恐怖嘴脸!
“你竟然丝毫未伤?”
对方的声音语带诧异、雌雄莫辨,江闻现在知道了,那是因为对方的喉咙早就被掐碎,脸部也被有意地划烂撕毁,一种莫大的怨愤施展在他的身上,便让江闻隐隐约约察觉出是红阳圣童的手笔。
“凌知府,别来无恙啊。”
江闻喘着粗气,对方必然是看出了自己的强弩之末,才会选择这时候现身。
凌知府所在之处,就意味着蒿里鬼国的扭曲入侵,也意味着某些冥冥挣扎的死者即将复苏,就像他先前所看到的那样,无数鬼物纠缠着生前的仇人,折磨虐待、不死不休。
对于杀身起伤之法,江闻本身就没兴趣了解,更不想去学会。创造并流传出这个法门的人缺点就是心太软,有时明知会带来追悔莫及的结果,却仍会因为感情用事而误事。
江闻已经察觉到了这门邪术的妙要,就在于那颗摩尼宝珠。而摩尼宝珠与蒿里鬼国之间,又有着说不清的极深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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