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1/2)
叶桓走出雍京时,整个人仍是恍惚的,连押送他的官差态度不对都没察觉,这些人分明对他这个犯人过于恭敬了,除了囚服,他也没带手脚镣铐,走路慢些也没人敢上前推搡他。
沿着流放犯人的小路出了城,便是一片柳树,柳与留同音,大抵无论是犯人还是家属,都希望被惩罚的人能留下。
只是没人希望叶桓留下。
他亲生父母在他幼年时便亡故了,将他寄养在朋友家里,石家上下待他视如己出,石家少爷有的,他也不会少。
叶桓和养父石轨学习各种技艺,他有这方面天分,学什么都快,只是他的心思不在官场,十七岁时,便与一些江湖朋友出去闯荡了。
后来听说家里出了事,叶桓便连夜赶回了京城,远远看了一眼石府,发觉外面都是官兵,门上还贴了封条。
但他知道家里有条密道,与雍京城内一处小院的枯井相通,于是他便从这条密道悄悄回了家。
推开养父书房的书架,他从缝隙里看到一个极为年轻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冷声对养父说:“石大人,你自己动手吧。”
石轨什么都没说,抓起短剑仰头大笑几声,然后将短剑横于颈上,果断的割了下去。
剑很锋利,迸出的血溅在屏风上,洇透上面的丝绢,也浸红了上面养母亲手绣出的老虎。
那老虎并不是凶狠的,而是趴伏在草地上,周围有三只小老虎在嬉闹,当初绣这屏风面时,石夫人曾笑着同他们几个小辈解释,这几只小虎,代表家里的三个小孩,还指着最大的那只慈祥的笑着,说这是叶桓。
如今大老虎一侧的眼睛溅上了血迹,缓缓流淌下来的样子,像那猛兽在咆哮流泪。
叶桓躲在密道里,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听见那个男人又说:“一把火烧干净,十六具尸首,一个也不能少的栽到邵云霆头上。”
密道很黑,又似乎很长,怎么也跑不到尽头,声与光都从叶桓身边剥离了,只余下刻骨的冷。
现在,那行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回来了。
叶桓抱着手臂,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他却仿佛置身寒冬,但他脚步没停,即便每一步都像负重百斤那样艰难,他还是往前挪动。
如果真的要选一处埋骨,他想埋在顾远棋镇守过的北疆。
出了柳树林,路旁停着一辆马车,几个家仆皆是身姿笔挺,像是出身行伍,叶桓随意看了一眼,便冷淡的转开了视线。
片刻后,他背脊一僵,震惊的抬头,目光死死盯住其中一人。
是个身形挺拔的青年,头上带着遮阳的斗笠,一身粗布短打,劲瘦的腰上缠了好几道腰带,整个人透出一股子落拓的江湖气。
偏偏那人斗笠下露出一点下颌,线条又是俊秀好看的,薄唇抿着,带着一点倔强的狠劲儿。
迎着叶桓的目光,那人抬起头。
叶桓像是被施了个定身咒,四肢仿佛落地生根的树,他僵直的站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远棋,明明几步远的距离,但他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时,却好像已经穿过了山川湖海,又历一岁草木枯荣。
顾远棋原本是很生气的,他都快气炸了。
如果叶桓早点问他石家人的下落,哪有后面那些事,万一那箭当真伤到顾远筝,他们此生便横亘着再也跨不过去的天堑,邵云朗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叶桓。
他还在生气,却见叶桓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时间又有些担心,毕竟邵云朗说了,要让叶桓吃点苦头。
心里有些急,面上却不显,他快步走过去,冷声问:“你受伤了?让我……”
叶桓根本不等他说完,他像是惊慌失措的小兽,一头冲进顾远棋怀里,双手死死的抱住顾远棋的腰,像是怕自己一松手,眼前人便会消失不见。
斗笠被风吹掉,从未有过如此待遇的顾远棋愣愣的抬着手,半晌才落在叶桓背上拍了拍,结巴道:“你……陛下打你了?打哪了?”
叶桓耳边是顾远棋有些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透过胸腔传递过来,连带着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合了拍,他瞬间便泪流满面。
“没有。”他胡乱摇头,“我只是……太想你了。”
……
“就我这一手,能让他们越过牵手、亲嘴的顺序,直接三年抱俩你信不信?”邵云朗躺在顾远筝腿上得意的晃了晃脚,张嘴接过顾远筝喂的桃子。
闻言顾远筝低笑了一声,“嗯,陛下高明。”
他手里摆弄着一件木制的小马车,是工部送给庄鹤轩的精巧玩意儿,发条隐在马车后,拧动几圈后,前面的木马就会拉着马车绕圈跑。
庄鹤轩稀罕了几天,但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对一切事物都十分好奇,他把马车拆了,拆完安不上了,还知道掩盖犯罪证据,把一堆零碎东西塞进了自己床底下。
过几日他和严灵绪玩躲猫猫的时候又忘了这茬子事,钻床底下一屁股坐到了零件上,被扎的嚎啕大哭。
伤口有些深,屁股上怕是会留疤。
平日里不见人影的长公主立刻进宫,抱着庄鹤轩又是心肝又是眼珠子的哭,要打杀那几个照看孩子的下人,被太后呵斥一顿后,又灰溜溜的走了。
她也没把孩子带走,这女人心里明镜一般,庄鹤轩跟在皇帝身边,日后自然得圣心,说不定还能与储君一同长大,情谊自是不一般。
她把庄鹤轩当成庄家东山再起的盼头,邵云朗看在眼里,只觉得厌恶。
“咔哒——”
轻响打断邵云朗思绪,抬头一看,那马又踢踏踢踏的跑了起来,顾远筝俯身将那东西放在地上,小马车又开始绕圈跑了起来。
“真修上了!”邵云朗坐起来,看着那小东西遇到石子翻了车,轻笑道:“工部都说修不上,顾卿果然是才智过人。”
两人坐在相府的后院里,树荫下支着矮榻,一旁的小桌上放着冰镇的荔枝、杨梅,还有从庄鹤轩那骗来的兔子奶糕。
凉风习习,可谓是相当惬意。
邵云朗一口一只小兔子,把最后一只塞进顾远筝嘴里,看着不爱甜食的顾远筝长眉轻拧,便畅快的笑了起来。
“吃不了甜的可如何是好啊?顾卿?”修长的手指按在顾远筝唇上,邵云朗眯眼笑的像只狐狸,“母后说了,大婚后入了洞房,那是要吃多子饼的,你知道多子饼怎么做的吗?就是一芝麻面团里面塞满了红糖粒,甜的发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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