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2/2)
从前伺候过她的人,都去哪儿了?
正在思考间,李桑桑余光看见一个人影出现,高桓往她这边走来。
李桑桑按下心中模糊的计划。
“桑桑。”高桓叫她,李桑桑从萦绕的思绪之中回神。
高桓微微皱着眉:“你兄长他……”
李桑桑一下子明悟过来,方才是高桓支走了李丛。
高桓今日看见李丛回来,不安达到了顶峰。
南朝太子的的后裔,一心复国的阴谋家,对李桑桑怀有卑劣想法的兄长。
高桓看着李桑桑,对于李丛的秘密,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还这般懵懂,李丛又是她的兄长。
千言万语只成了一句话:“你兄长他不是好人,你不要和他玩,他……”
也许是他掌握不了九岁孩童的心理,他眼看着李桑桑眼神变了,李桑桑视他如蠢物。
李桑桑生硬地打断了他:“殿下来做什么?”
高桓张了张口,他略带期盼地从怀中拉住一件小物件,李桑桑垂眼望,是她的荷包。
高桓捏着这荷包,举在她面前。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李桑桑想起那日,高桓站在廊檐下,阴影遮住他的脸,他将吴王和父亲的信件捏在手里,似笑非笑。
李桑桑伸手,“啪”地一声打掉了高桓手中的荷包,高桓一怔,俯身去捡,李桑桑已经用脚将它碾进了泥中。
高桓不明就里,他抬头:“桑桑,可以把它给我吗?”
李桑桑看着他的眼睛:“殿下,不行。”
高桓嘴唇抖了一下:“为什么……”
李桑桑在笑:“我说了,不行。”
高桓走了,他的背影略带挫败。
李桑桑移开脚,将那枚荷包捡起,拍了拍土。
沾了污泥,再也不是完好如新的美好样子。
李桑桑看着高桓走远,方才被打断的思路重新续起,李丛,究竟是谁,而她,又是谁?
李桑桑开始缠着李丛,无论是李丛读书还是外出,她都用她不谙世事的眼神,说服李丛让她留在他身边。
连李年都看不够去了:“桑桑,不要总是缠着你阿兄。”
李丛却说:“桑桑很安静,没有耽误我正事。”
李丛有时候避开李桑桑外出见人。
他来到马厩,却发现李桑桑早就等在了这里:“阿兄,要出门,带上我好吗?”
李丛摇摇头:“桑桑乖,这次不能带你。”
李桑桑不依不饶,一向好说话的李丛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牵了马,逃似地往外奔去。
李桑桑走上两步追上他:“阿兄!”
她伸手,给李丛递上一只香囊,李丛漆黑的眼眸有了光芒:“桑桑做的?送给阿兄的?”
李桑桑点头:“阿兄不要弄丢了。”
她看着李丛将香囊收入袖中,她上前一步,夺了过来,低下头,慢慢系在李丛的腰间,李丛微怔,看着李桑桑的乌发。
李桑桑往后退了一步:“不要取下。”
李丛笑了一下:“不会的。”
他骑上马,带着香囊往外面去了。
李桑桑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李丛的背影。
忽然她听见马厩边上有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人一直站在那里,而她丝毫没有察觉,李桑桑脸上顿时有了冷意:“是谁?”
她转脸一看,高桓从那里走了出来,他神色有些阴郁:“桑桑。”
他不想看到李桑桑和李丛在一起,但他一个外人无法阻止。
还有……那只香囊。
她给了李丛香囊,却不肯给他荷包。
高桓看着李桑桑忽然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似乎有些腼腆,她说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高桓心口竟然有些酸涩,他捏紧了手指,笑道:“当然。”
李桑桑要高桓给她找一匹马。
高桓命太监给李桑桑找来一匹小矮马,温驯服从,高桓将小矮马牵到李桑桑跟前,说道:“他性子很好,你别害怕。”
他说着,就要抱李桑桑上去。
李桑桑闭上眼,似乎在忍耐,高桓想,她在害怕这匹小马。
还稍显稚嫩的脸已经可以看出日后的绝代风华,高桓凝望着李桑桑的脸,微微出神。
他很快回神,将李桑桑小小软软的一团抱了上去,而后他就要跨上马。
李桑桑推了他一把,夺过他的鞭子,往前直冲。
高桓的脸被吓成了雪白色:“桑桑小心。”
但是看着李桑桑一骑绝尘,她似乎会骑马,风中留下她的声音:“不要跟过来。”
李桑桑送给李丛的香囊中藏了胭脂磨成的细粉,用针划破,一路上会漏一地,李丛没有怀疑过他的小妹妹会有这样的心思,因此没有什么警惕。
李桑桑一路上骑着小矮马,循着胭脂粉末的痕迹,一直走到郊外。
直到能够听见李丛的说话声,李桑桑栓了马,躲了起来。
李丛在和一个男人讲话。
那男人说道:“近来很奇怪,朝廷竟然开始暗中查找我们的人,这么多年过去,这么忽然间又旧事重提起来。”
李丛说:“是你们动作太过不小心。”
男人说道:“少主人,我们一直很小心。”
李丛又说:“你说有没有可能……赵王就是因为我们而来?”
男人皱了皱眉,有些忧心忡忡。
两人絮絮说了一会儿赵王,那男人又说道:“那个姓许的婢女,这些年愈发疯了,她这样胡言乱语下去,终究是个麻烦,不若一了百了……”
李丛说道:“不行。”
男人看他脸色冷硬,倒也没有特别坚持。
李桑桑藏在树后,暗暗记住这个人,姓许的婢女。
她藏了很久,等李丛和那个男人都走了,又等到天快要变黑,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径直回到了李府。
***
赵王在南琅琊郡的差事早就办完了,因为高桓一再拖延,北上的时间迟迟不定,连远在长安的天子都忍不住催促起来。
终于,赵王对高桓说:“六郎,皇叔由着你任性许久,如今该回去了。”
高桓摇头。
赵王稍显强硬:“不要胡闹。”
看高桓不为所动,赵王又软和下来:“六郎,你是在等着什么吗?”
等……
高桓微微出神。
自李桑桑离世后,高桓开始了解她的一切,他将掬水提作女官,每日的工作,就是在他身边,将关于李桑桑的一些。
琐碎的,细微的,高桓都爱听。
仿佛,李桑桑还没有离他远去。
掬水讲到这件事的时候,有些犹豫,似乎不想触及李桑桑隐瞒许久的往事。
上元夜,李桑桑走丢,沦落到妓馆。
高桓于是明白,李桑桑为何对小吴氏有着这样的恨意。
这次,他会阻止一切会伤害到李桑桑的事情。
高桓抬头,看着赵王说道:“到上元节之后,好吗?我想看看南方是怎样过节的。”
赵王说道:“不行。”
高桓正欲说些什么,赵王抬手制止了他,赵王转身,从锦盒中拿出一封信件。
“你父皇的手谕,不得耽搁,即刻回京。”
高桓低头想了一下,沉默许久,然后他抬起脸来:“好,就依皇叔。”
赵王往窗外望了一望,小厮开始搬动箱笼,院子里到处都是走动的人,不消多时,大件就收拾好了。
赵王拉着高桓,要往外走。
高桓却说:“皇叔,走之前,我还有件事没有做。”
他说完就飞快走了出去。
赵王揉了揉眉心,感到头疼,不用想,这小子又是去找李家那个三娘子了。
高桓跑进李桑桑院中,看见侍女放下了卷帘,正要关门。高桓跑过来的时候,侍女漏开一道门缝对他说话:“三娘子身子不好,要静静睡觉,奴婢不好开门,烦恼殿下稍后过来。”
高桓不清楚李桑桑的习惯,只是到每次他过来,李桑桑十有bā • jiǔ都是要关门睡觉的,他往常见了,就知趣走开,可是今天不一样。
眼睁睁看着门关上,高桓握紧拳头,用力往门上砸出几声闷响:“我有事要和桑桑说。”
门没有开。
高桓等了许久,有些颓然,他用额头抵在雕花的木门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
高桓心中喜悦凝滞地动了起来,他大声道:“桑桑,上元节那日,你千万不能出门。”
他屏住呼吸,等待里面的回应。
里面的人站住了,高桓将手抵在门上,企图能够触到李桑桑的气息。
然后他从门的缝隙中看见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李桑桑,而是一脸为难的掬水。
.
赵王终于带着高桓踏上回程的路。
江水悠悠,赵王站在船头,看愁眉紧锁的高桓,笑问道:“六郎,李家那个小娘子一点都不喜欢你,你怎么还缠着她没完?”
他对这个侄儿的轶事素来有所耳闻。
高桓是宠冠六宫的徐贵妃的儿子,不大不小,正是中间的那个,平日里徐贵妃免不了忽视了他。
而高桓竟然也并不在意,赵王想来,就算是大人,遇到了这样的偏心,都会耐不住满心酸楚的。
宫里的皇子皇女们都小心奉承着华阳公主高檀和九皇子高杨,高桓与他们一母同胞,对他们却根本不理会。
有好事的皇子问过高桓,为什么不同高檀高杨玩耍。
高桓小脸上显出认真的神色:“我只喜欢,喜欢我的人。”
.
赵王笑道:“不是说,只喜欢,喜欢你的人吗?”
“桑桑她不一样。”高桓的声音轻轻,仿佛被风吹皱了。
高桓想到李桑桑,感到一阵心绞。
他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桑桑变得这样重要。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就注定。
也许是在看到李桑桑克制住浑身的颤抖,红着眼尾说喜欢他的时候。
他记得李桑桑说出“喜欢殿下”时,他颤抖般的的悸动。
他搂住李桑桑,搂得极紧,满身的尖锐锋芒也软了下来。
面对李桑桑问为什么的时候,他深埋心中的,从未说出的话。
“因为……”
因为很稀奇。
那时候,从来没有人喜欢他。
徐贵妃冷待他,高檀厌恶他,高杨远离他,宫里的其他人,畏惧着他。
他的父亲,彻底无视他。
他明明有父有母,天地之间,却是孑然一身的。
后来,他迟缓发现有人偷偷爱着他,而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回应。
所以面对李桑桑炽热的表白的时候,他会怔愣,他会悲怆得想要落泪。
可是……
可是他冷硬的伪装连自己都骗过了,他当时并未发觉自己的心。
赵王问他,李桑桑如今不喜欢他,为什么他要痴缠。
因为,一旦跌落,就万劫不复。
就像那个时候,他猜到李桑桑大约不再喜欢他,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幼稚地动气。
如今,他不会再做错任何事了。
高桓抬起头对着赵王一笑,赵王被笑得发憷,正在愣神的时候,听见船夫在喊:“开船了。”
而高桓,像是早有决定,一路脚步飞快,跑到了甲板上,一路走回了岸上,江风吹动他的衣摆,他带着轻快的笑意消失不见。
赵王懊恼地看着船开,他看不见高桓,只看见滔滔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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