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大结局（1/2）

殊途同归……

温柳垂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她的模样变了很多，完全不像记忆里的那个总是依赖着他的小姑娘。

事实上，早在地牢里,他的小姑娘就已经在心底死了。

连同从前的那个温柳，一起死去。

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一起的缘分，他身体里流着和温杨一样的血，看似多情,实则绝情，一旦丢下就再不后悔。

将她的手指从自己衣服上剥离开，他不去看她震惊的眼神,只是看向温枞道,“这下面全是炸要,带着荣静茹离开。”

“那你和冬笑姐姐怎么办？”

温枞不肯走，抱着荣静茹喊道,“哥,我们一起走！”

“不,该解决的总是要解决。”

温柳没有理他，直接朝温杨走去,那边他已经跟徐雁交手，逼得她手忙脚乱地大喊,“温杨,你疯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我才不需要！”

温杨嘿嘿一笑,一手抓向她的腰间,“你把火折子给我，我要让他们一起下地狱！”

“那你也得先让我离开！”

徐雁又急又气，同时心里也有些骇然,她看出温杨的神色已然不太正常，那个温柳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然让一个这么心机深沉可怕的人变成这幅模样？！

“离不开了，所有人都离不开了。”

说话间，温杨已经抢到了她的火折子，右手轻轻一抖，就准确地落在了船上暗藏的引线处，徐雁的机关秘术都是他教的，他一上船就清清楚楚地看出了所有布置。

熊熊的火焰燃起，船体下面爆裂声不绝于耳，谷冬笑很努力才站稳自己的身体，待感觉脚下震动，连忙往其他地方跑，却还是被那股冲击力给炸得扑倒在地上。

温柳……

温柳在哪儿？

她又气又急，顾不得手臂的划伤爬了起来，那边温枞将荣静茹挪到了背上，背着她往这个方向而来，然后一把拉起她的手臂，“冬笑姐姐，我带你走！”

“不，我要找你哥。”

谷冬笑冷静地拒绝，“你放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把静茹带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

温枞还有些迟疑，却被她往外推了一把，“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会把你哥给带回来。”

冬笑姐姐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温枞怔了怔，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觉到，以前他年纪虽小，对这个姐姐却并不怎么瞧得上眼，娇娇怯怯，总是黏着哥哥，让哥哥有无数的烂摊子要收拾，无数的事情要解决。

虽然他自己是甘之如饴。

可现在，火光之中她的眉眼坚定，半点儿也不会害怕后退，隐隐间竟给人一种很可靠的错觉，这一刻，他有种莫名的预感，如果真有谁能把从前的哥哥带回来，或许也只有她……

“我在外面接应。”

温枞垂下眼，塞了一样东西过去，叮嘱道，“……一定要回来，不然，她会伤心。”

“好。”

谷冬笑轻轻笑了笑，看着他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于是自己也转身，继续寻找起温柳的踪影。

在倒塌的桅杆下，温柳的身影与温杨缠斗成一团。

“……今天，我们两个终于要把一切了结。”

温杨的神色有些癫狂，似喜似怒，“早知道，当年我就应该一箭射死你，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那一切的。”

那一箭的确差点要了他的命。

只是却被一个哭哭啼啼的啰嗦家伙给吵得睡不着，只能醒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柳唇边勾起一抹笑，被温杨打得后退了几步，转头就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温柳……”

火光中，她的模样有些狼狈，脸上的神色却是熟悉的，那双眼睛满满都是他的存在，仿佛他下地狱也会把他拉回来。

心口猛然抽紧了一下，他移过视线，看着眼前的温杨，心知绝不能再让他触碰到谷冬笑，否则这次他真会要她的命。

“你的小姑娘又来了呢……”

温杨低低笑着，已然找到了他的弱点，“如果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你肯是不肯？”

什么意思？

还没等谷冬笑反应过来，身后一股大力袭来，惹得她一个侧腰反身躲开，随手将刚刚温枞给她的匕首捅了过去，那人显然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还手，硬生生的被捅了个正着。

那是徐雁。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腹，又看了看谷冬笑，其实她也没有想要杀她，她只是想抓住她威胁温柳，今天的事情全部都搞砸了，可至少杀了温柳，她就依然能够完成任务回去……

回去做他的女人。

腥风血雨了一辈子，她终于能够好好安定下来，过一个女人该有的平静生活，没有厮杀，没有打斗，可以好好看看花开，赏赏日落，等待着自己的夫君归来。

原来，她想要的只有这么简单而已。

目光落到了被火光映红的天上，她猛然想起遇到那雪衣少年的一夜，那时候她见他眉眼风流，形容出彩，一时间心醉神往，却没想到会发生后来那一系列的事情。

早知道，她就不该招惹的。

带着无尽的后悔，徐雁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温枞的匕首上淬了毒，只要刺入人体，就会见血封喉，这一次，是真的谁也救不了她了。

谷冬笑的手有些抖，但很快地就平静了下来，她转过身看向温柳，只见他已经将温杨逼到了船舷边上，两个人的身影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咳咳……”

温杨咳嗽几声，又看了看这边，笑了起来，“你的小姑娘，看来已经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所以，我可以和你彻底了结这一切。”

温柳同样也在笑，对他刺过来的匕首躲也不躲，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里一掌彻底震碎了他的心脏，“每每，只要想到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你的儿子，我就恨不能彻底流尽这让人恶心的血液。”

大风吹落了黑色的帽兜，露出一张疤痕斑驳的俊秀面容，他笑得又轻又肆意，“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温杨猛然睁大眼，就被他带着一起朝船下坠去，就像七年前，看着他掉入万蛇谷一样。

只是此刻，他终于知道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温柳！”

谷冬笑大叫着扑了过去，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触碰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温杨的身影消失在一阵又一阵的爆炸火光里。

不……

不可能的！

她不敢相信，他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明明好不容易才见面，她甚至都还来不及跟他说上几句话……

“冬笑姐姐，快走！”

浑浑噩噩间，有谁拉起了她，谷冬笑抬眼，看到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眉眼，不由得怔怔，“……温枞？”

“是我。”

温枞一边避开熊熊的火苗，一边喊，“这艘船快沉了，我带你离开！”

“不行，你哥还在下面！”

谷冬笑很快冷静下来，一把拉住他道，“他肯定没死，我要去找他！”

温枞抿了抿唇，他本就在一直强忍着情绪，只想先把冬笑姐姐带到安全的地方，否则哥哥走了都不会安心……

“你信我，他一定不会死的。”

谷冬笑的神情十分固执，看上去似乎不肯接受这个现实，温枞抓紧了她，到底是点了点头，“我们下船再找。”

“好。”

眼见得船体已经开始摇晃起来，她跟着温枞匆匆往下跳，然后就听得“轰隆”一声，整艘船彻底散架往水底沉去。

温枞护着她落在了准备好的小船上，刚要带着她往安全的地方划去，却被她拉住，“找你哥！”

温枞抿了抿唇，“……好。”

他打了个暗哨，四周围上来的小船又缓缓散开，这种时候，他不能让教里的人知道温柳失踪，生死不明，否则会有更多的人想要他的命。

毕竟，如果他死了，那些种下的控制蛊虫就会失效，炼制好的那个鬼军也能重新易主。

两人极力在一片散落碎片中寻找温柳的下落，也不知过了多久，温枞突然眼睛一亮，“……冬笑姐姐！在那边！”

那是一件破烂的黑袍，正是温柳之前身上的那件，此时裹着一些残肢碎骨，显示着衣服的主人已经遭遇了不测。

“……我不信！”

谷冬笑咬牙，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对，我还要去找他！”

“冬笑姐姐！”

温枞心头悲痛，但也知道看此情形，即使不愿意接受也要承认这个事实，他抓住谷冬笑，“那就是哥哥的衣服，我们先把他的碎骨捡回来。”

“不，那不是他！”

谷冬笑猛地挣开了他，面上满是倔强之色，“温枞，他肯定掉到了水里，我要下去找他。”

“怎么可能……”

还来不及阻止，温枞就看着她往后一步跳进了水里，顿时又气又急，“……谷冬笑，你疯了！”

这样各种碎片漂浮的水里，一不小心就会被什么给伤到，到时候连她的小命都会丢在里面。

而那一边，被黑袍裹着的碎骨开始往下沉，温枞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捞哥哥的残尸，还是去救冬笑姐姐，此时天边轰隆一声，沉沉压迫天边许久的乌云，终于落下了瓢泼般的大雨来。

周围很黑。

他陷在冰冷的水里，被那股力道往下拉，一直拉到那深不见底的湖底。

一只小手却拉住了他，不肯让他就这样坠下去，有谁在耳边固执地一遍遍喊，“……温柳，温柳！”

那个声音好熟悉。

他微微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少女的身影，在浮动的水光里恍若妖精，雪白的脸庞朝他看过来，吐出了一串串气泡，却还动作夸张地比划着什么。

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只是这一回，被救的人变成了他。

黑暗袭来，他复又沉沉睡去，只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在谈话。

“这一回，真是幸亏有那条大蛇，不然我可拉你哥不上来。”

那个女声咳嗽几声，又有些担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应该不会太久。”

另一个男声低声道，“他的身体里面毒素太多，只要不死，那种痛苦就会刺激他很快清醒……他一路就是这么在万蛇谷中熬过来的。”

女声沉默了，许久才道，“没有办法医治吗？”

“不是没有，而是不能。”

男声叹息一声，“他把自己炼成了鬼将，如果要散去毒性，势必无法压制下面的子蛊和鬼军，到时候也就无法再压住端教下面那些人。”

“……慢慢来吧，先治好他的伤再说。”

“好。”

男声停了停，又慢慢道，“冬笑姐姐，多亏有你。”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冬笑……这个名字好熟悉，熟悉到仿佛篆刻在了心里，即使挖出去血肉也无法抽离。

他的手指动了动，复又重新陷入了黑暗里，只是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无法再放任自己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坠去……

温柳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他睁开眼，看着周围的布置有些出神，这里，似乎似曾相识。

“哐啷”一声响起，他抬眼看向门口那个惊呆了的家伙，怔了怔，然后就看她眉开眼笑地跑出去，声音大得都要掀开屋顶。

“温枞，你哥他醒了！”

“真的？”

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下子跑进来了三个家伙，同样又惊又喜地看着他，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物件儿，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

“……哥，你还记得我么？”

看他神色如此平静，温枞眉头一皱，试探着开了口，“我叫什么名字，你知不知道？”

“……”

有些无语，温柳没好气道，“我只是受伤昏迷，没有淹坏脑子。”

“这就好这就好。”

温枞松了口气，他生怕他哥在那场爆炸里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脑子，闹出什么失忆的毛病来。

“……你们先出去吧。”

看了几人一眼，温柳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谷冬笑的身上，“我有话，要和她说。”

“……啊？哦哦，好！”

温枞一把拉起还在抹眼泪的荣静茹，直接将她拖出了房门，直到离得远了才无奈道，“小祖宗，你又哭什么？”

“你不觉得，很感人吗？”

荣静茹抽泣道，“隔了这么久啊！冬笑姐姐和温柳哥哥终于又见面了。”

温枞沉默了，想想这漫长的时光，还有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那些事情，两人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

只希望他哥不要再倔了，万一真把冬笑姐姐给气跑可怎么好？

……

房间里，谷冬笑看着温柳莫名有些紧张，捏着手指头说不出话来。

明明之前她还敢趁他昏迷时捏一捏鼻子，掐一掐脸，原来也不过是个纸老虎，一对上清醒的他就怂了。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半晌，温柳才道，“我先说。”

“好。”

谷冬笑很痛快的点头。

看着眼前女孩经过七年时光来到自己面前，温柳一时有些恍惚，好半晌才抿唇移开了视线，“……你走吧。”

“走？”

谷冬笑有些莫名其妙，“我走去哪里？”

“你可知，只要我活着，对你就永远是一个威胁。”

虽然有些艰难，但温柳还是说出了口，“不要再靠近我，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我的日子？”

谷冬笑几乎要被他气笑，“我的日子就是留在你身边，好好看着你不要再作死。”

猛地抬眼，温柳有了几分怒气，“谷冬笑，你难道看不出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谷冬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平心而论，他现在这满脸疤痕的模样的确不如以前好看，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温柳啊！

她曾看过他最美好的一面，如今也不过要接受他糟糕点的另一面，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他。

只要是他，就可以。

轻轻笑了起来，谷冬笑捂脸笑得越来越大，最后在他看疯子般的眼神里趴在了床边，抬头带笑出来的眼泪道，“温柳，我真的好高兴再见到你。”

好高兴吗？

温柳沉默了一瞬，然后才转过视线，皱眉看着她，“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这样也还很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