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母子（1/2）

那卖艺的小女孩抬起眼,天光渐亮，外面的道路已经清晰可见，那里并没有一个人影。

“师父。”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没有看到有人来啊……”

本来就没有回来。

秦睿哲冷哼一声，以为故弄玄虚小爷他就会怕了吗？休想！

“你们怎么会看得到？”

那女人轻笑，眼睛里藏着得意，那的确是一双极美的眼,因为说到了自己的绝技而格外晶亮，“我梅三娘的千里辨音当年名震江湖，岂是你们这些小辈所知？如今这会儿他们还在三里外呢！”

“……你说什么！！”

秦睿哲却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猛地回头,“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大呼小叫。”

那女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反手又是一巴掌，将他脸都打偏了过去,怒道,“谁准许你用这样的态度？”

“你叫什么……”

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秦睿哲转过头紧紧盯着她，眼睛里有着哀求,“告诉我你叫什么？”

梅三娘心口莫名感到一丝的奇怪痛楚，到底还是回答了他的话,“血梅娘子梅三娘你听过吗？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只怕我出名的时候你还没学会走路吧！”

是啊……

他怎么能学会走路？

而等他到处能跑能跳时,她早已消失在这个江湖里。

秦睿哲眼中一湿,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她,知晓了那样一个残忍的真相。

原来她当年的离去，并不是什么不得已。

原来在她自己的故事里，他和他父王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连姓名都不曾提起，就那样模糊在背景里。

“……哥哥，是疼了吗？”

那个卖艺的小女孩拿出手绢来，小心地替他擦去脸上的痕迹，秦睿哲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真是没出息啊，男儿应该留血不流泪，不是吗？

看着这个少年泪流满面的样子，梅三娘忍不住别过眼，奇怪了，她怎么见不得他哭？一定是因为男人哭得这般伤心并不太常见的缘故……

不管怎样，这一回她忍住了没有再动手，等秦睿哲慢慢止住了眼泪，才皱眉看过来，“你是不是认得我？”

“……是。”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到底还是内心的那点渴望占了上风，秦睿哲抬头，“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有……”

“他们来了！！”

梅三娘却没有理会他，兴奋的打断了他的话语，还来不及说什么，整个人就一阵风也似地扑了出去，接着满含怜惜担忧的声音响起，“……你，你还好吧？”

“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说你。”

“柏郎的儿子怎么会是个孬种，你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我要怎么帮你？”

一句句的话语传进来，犹如刀子一般割着他的心。

慢慢的，也就不怎么疼了。

剩下的只有可笑。

多么讽刺啊！她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将他打得浑身是伤，却对别人家的儿子嘘寒问暖，关爱有加！

而自己居然还惦记了这样一个人十几年。

记得小时候，他常常哭着闹着要娘亲，父王就抱着他去到她的画像前，低声告诉他，总有一日，他会用尽所有方法将她找到，让他不要着急，乖乖听话。

后来，他以为她死了，每年到了生辰就会去她画像前待上一天，陪着这个他无缘尽孝的可怜娘亲。

这些年，父王没有再娶，而他也从来就只认她这一个娘亲。

却原来，这个女人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父王，也没有他。

秦睿哲的眼睛慢慢冷了下去，来时的满腔热忱一点一点凉透，她一开始对父王的接近，其实就是另有图谋，而自己也不过是个意外的产物。

“……秦睿哲？”

“秦睿哲？！”

有人在摇晃他，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是那样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那时候，他还很幸福，还有个温柔美丽的娘亲陪在身边。

“很疼吗？”

“她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

有人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脸，声音里有着愧疚，“对不起，我们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应该看上去真的很凄惨吧。

所以这个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人，居然也会用这样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

秦睿哲低低笑了起来，多有趣，他一身骨血都来自于她，别说打，就算杀了又能如何？

彻底被吓到了，谷冬笑求助般地看向温柳，这个金尊玉贵的小王爷不会被打坏了脑子吧？怎么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没事。”

温柳抓过他的手腕把脉，放下淡淡道，“只是皮外伤而已，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