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狠心绝情(2/2)
需要的,是一个给予所有朝堂众人淡泊避世的印象……
他收了密函,忽然,又开始出起神来。飘远的思绪,把他带回到若干年前——
“表姐夫,你都听见了?我表姐正在偷偷抹眼泪哭呢……”
“哎,她总是这样,宁愿自个儿苦着,也不愿让你看见一丝一毫的介怀、不开心……”
“我跟你说,她就是这种傻女人,就算,有人当着你面,用刀子去捅她的心窝,她还是会告诉你说,她不疼,因为怕你面子上不好过……”
他是顾家的上门赘婿,自古赘婿无地位,被人称作吃白食,没骨头的软饭男。
当时的小娇妻顾峥很体贴,很是照顾他颜面,每每亲戚朋友要聚餐一起搞宴请,各种人际交情来往,总是帮他能避的就避。当然,女人越是这样,他越是难堪过意不去。他总是说,没关系,别人怎么说,自己不在意……所以,各种需要承受的风言风语、诋毁鄙夷轻视,这是自然常有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女人不会在意这些,然而,有好几次,还是听她偷偷地在厢房里抹泪、偷偷地心酸叹气。
“真是讨厌死我那些亲戚了!我相公是赘婿又如何,吃了他们家的饭吗?穿了他们家的衣吗?凭什么这样说他!!”
他就站在厢房门外听她叹气,听她掉泪,闭着眼睛,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在心里发下重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会给她无限风光,让所有瞧不起她的那些人,统统拜倒在她的红裙下。
她的表妹徐茜梅,和她好得蜜里调油,处处维护着她……或许,真心诚意为着妻子想的,就只有这个表妹了!
徐茜梅时常对他说:“所以,你要更加努力用功是不是?你要对得起她!你好好挣个功名吧?将来出人头地了,也不枉为表姐对你痴心一片,如此这般的付出啊!”
他浅抿着薄唇,没有吭声,可是,心里的重誓,心里的宏愿,一次次在他脑子里回荡着,闪烁着:是!他要出人头地,他要考取功名,他要做人上人,要革带官袍,做朝堂肱骨……
他,要对得起她的付出!
※※※
今日阳光和暖,小院中的桃树海棠已经纷纷冒出了花骨朵,几只剪尾飞燕在房梁下栖息盘旋,好似筑窠。
周牧禹将密函收好,点开火折子,刚烧完,整整袖子,正准备出门,她老娘忽迎面进他房间,把手一拍:“唉哟!你说你这媳妇,傻不傻,老娘简直都不想说她了!”
“这成天见的,刚接来一小妖精还嫌不够热闹,居然又,又——”
周牧禹疑惑,便问娘怎么了。
周氏道:“你出去看看,你快去看看——”
周牧禹刚要出去,周氏又像惊觉了什么。“不行!你不能出去!你出去了这还了得!”
“……”
小小的四合院中,春风清扫。原来,今日三个女人竟聚拢在一起了,那徐万琴常常和顾峥走动来往,一亲昵起来,便说要去她所住的地方看看,顺便给女儿苗苗和顾老太爷买点见面礼送去,又说想品尝她亲自酿的青梅酒。就这样,顾峥带着徐万琴进了这四合院,并且,有她不说,她表妹徐茜梅也在。
三个女人一台戏,东来十八扯地、总之想到哪里什么都能聊出来。
周牧禹脚步一下顿住,全身瞬间僵硬了。
院子里,紫藤花架底下。
顾峥对徐万琴说:“徐姑娘,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感化他的!”
“哎,说起来,你人漂亮,又这么美丽,哪个男人见了你都会倾心,可是比我强多了,不像当初我……”
“若是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你既然当我是好姐妹,好姐妹之间,岂有不两肋插刀的道理……”
徐万琴羞涩一笑:“借你吉言!”然后她就开始感叹:“你放心吧,我说过,只要我徐万琴看上的人,他就一定逃不过我手掌心!”
顾峥嘴角扭两扭,便道:“那你加油!祝你马到成功,有情人终成眷属!”
“……”
周牧禹心咚地一下。
仿佛被放进蒸笼地正蒸着的螃蟹,爪子紧挠,又如肚子吃了海蛎壳,堵得难受……
周氏还在旁边道:“你说这、这气不气人!哎呀,老娘要气得中风了!不行,牧禹,你不能出去,出去了你就露馅啦!”
原来,母子两现在的脑回路不一样,周氏看出来了,这徐万琴和顾峥,看着像是没有弄清对方的真实身份,只表面姐妹客套。
周牧禹想的却是,她果然绝情狠心……
果然……
她这是要把他往其他女人跟前推,并且,笑得好没心没肺,热络络地帮人保媒拉纤……
周牧禹想走出去,她老娘周氏立即道:“你要干什么?!哎呀!不能出去!等那位徐小姐走了你才可以出去!你一出去,你就露馅了不是!”
“牧禹?听见没?你到底听见没?”
周牧禹哪里听得见,眼看正要气冲冲出去,他老娘周氏见机,说声唉哟你看那儿,趁机把他往房间门一推,干脆拿着锁给锁上门。
周牧禹额头青筋剧跳,眼眸血红,“娘,你在干什么?你干嘛锁我!”
他拳头紧握猛拍着房间门。周氏不理他,反正,不能出去,本来这儿子追媳妇如此艰难,要是让那顾峥知道,还有个妖精缠着自家儿子,那更是不好办了……就这样,母子两,一个在房间外眯着眼、藏着身,盯着院子监察,一个却在里面咆哮吼叫,让放出去。
周牧禹忽然停止拍门的动作。
他感到失笑,报应!
原来,这才叫报应!
犹如哑巴被扎了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周牧禹想起,以前,两个人在书院里读书,明明,他对那个女孩儿的感情溢于言表,却只能藏于胸中,隐忍而不出。
所以,最后他要把她气走,给她推去别人的怀中……
他知道那曲院长的女儿也在思慕他,对他有心思,故而,他就是不避嫌,每每、尤其是只要顾峥在场,他偏要在她跟前和那曲小姐眉来眼去,调笑风声……
她越是哭得难过伤心,他越是坚定地认为,他一切对她的“刻意伤害”,都是对的,都是正确的选择……
他与她之间的差距太大太大,用他父亲的话说,怕是一匹上好的缎子都给她扯不起,一无建功立业,二无身份荣誉权势地位财富,他拿什么来保证她的幸福与未来呢?
现在,他总算给得起了,也将给得起了,还极有可能是天下间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至尊至极荣耀,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