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1/2）

雷声依然在响,把天际染成一片浓紫，深得让人心惊，从之中斜刺下的闪电也亮得令人害怕。

祁扬也清醒了过来，他见着灵降先是一愣,然后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抖着声音问他：“我师兄他……”

但他话还没说话,一阵天雷就裹挟着重重威压劈下,痛楚贯彻全身，他很快抬不起头。

宁如素茫然地张了张嘴，全然不知何故如此。他仓皇想帮助祁扬，但被烈焰所伤，根本靠近不了分毫。

惊雷不停歇,白阳扑面，一道道往下落着，天地都为之震颤。

热灼之下，还带出了一场雨，清雾四起。

另一处,曾寒也在挨着雷劈。

他单膝跪地，咬牙抬起头看着天，又看着周围同样在渡大劫的柳阑、纪澈、萧蕴，死死地皱起了眉头。

是有人做了什么吗？

助得他们这么多人一齐飞升？

轮回镜外，仰面饮酒的假半仙微微一愣,眯眼看着天生异象，摊开手脚，躲也不躲地等着自己的雷劫。

人间灵气暴涨，山川河流顷刻光复如初，暗雷将涌。

他面上表情似喜似悲,眸光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喃喃低语着：“成功了吗？我真的，再不愿见到……灵降了。”

镜内，黑云翻涌，越压越低。

忽而，黑袍人的怒喝、咆哮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宁如素后背遽然被冷汗浸透，浑身都在颤抖，心悸到一动也不能动。

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就离他一步之遥的，那个陌生男人。

与此同时，祁扬已经受完八十一道雷劫，他被烧得浑身焦黑、皮肉俱毁，浑身魔痕从大亮逐渐变得灰黑、然后消失。

心魔已死。

他彻底清醒，浑身僵直地趴在地上，侧过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元清衡垂落下来的手臂，像是想起极为伤心、委屈的事情一样，怪异地提起嘴角，大声地嚎哭着。

很快，宁如素也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因为那雷劫终究劈在了他的脊背，可他……现在的他没半点可能渡过这场天劫。

“救……”他口鼻血流汹涌，艰难地探出一只手伸向祁扬的方向：“救我。”

祁扬没有被打动分毫。

雨还在下。

尖叫、呻\\吟、低泣和很远处的怒啸，夹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灵降却仿佛听不到外界的一切声音一般，垂下被水汽沾湿的眼睫。

往事终于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看着元清衡嘴角的一点干涸的血迹，很久了，都一句话都没有说。

祁扬哭得宛若连气都喘不过气一般，黑漆漆的脸上两道雪白泪痕看上极为滑稽，他断断续续地对灵降说：“我、我想起来了，他、他叫你苏灵绛。”

——

“啧，我算得……人间有怪物新诞。”

“什么怪物？掐断他命格便是，有什么稀得的？”

“不，你忘记了，是那个人。他的命格百年来被毁数次，改得不堪入目，屡屡飞升失败，但他都重新……”这句话还没说完，这人突然拔高了声音：“怪物！怪物！他居然……”

听话之人被吓了一跳，不满地看了说话之人一眼：“慌什么？你吓我一跳。”

说话之人嘴唇惨白，急促地喘\\息着：“他虽在人间，但领神格！他，他将比肩苍穹之主，他掌握的会是……轮回！”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往日作为如同养蛊，不仅没有杀死蛊虫，他们居然合力养出了个这样令人生畏的怪物。

如果被人掌握了轮回，那他们所得的一切都相当岌岌可危！

闻言，听话之人的脸色终于变得极为难看，他面目狰狞，一字一句地说：“杀了他！必须要杀了他！”

“走，事不宜迟，去告诉所有人，商量对策！”

“对了，那怪物名为何？”

“我已算得，他唤为——苏灵绛。”

天地一分为二。

下者称为人间，所居为凡人；上者谓之苍穹，其中能出天道。

元清衡孤身立于苍穹的最上层，撑着脸，半晌才会轻轻地垂下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下面，终日忙碌的众人和众仙。

飞升之人也并非同等，真神犹存，余下只能称人称仙。

元清衡就是目前，苍穹之上，仅存的最古老的真神，也就是凡人所称的——天道。

他知道下面的人在忙什么，为什么而奔波。

他只是在做一个决定而已。

他是真神，是游鱼之中永远的巨鲸，是永远不能被撼动的庞然大物，是万人之上的一切。漫长岁月于他而言如弹指，万千繁华落在他身上似尘埃。

已经没有什么事，值得他亲自……

“我认为你们应该收手。”

元清衡轻叹口气，最终还是从最顶处跃下了，他一身白玉，身形修长单薄，落在云顶之上的一双足白如冷玉。

他只说了一句话，人群就即刻安静了下来。

神祗就是神祗，尝万人不能尝之苦，立众生不可及之地，连说话的声音都宛如玉石相击，不怒自威，好听极了。

真神制定规矩，镇守天下，终年独处，从不合群。神难得会来见他们一面，张口就是这般扫兴的话。

众仙都面色一沉，思绪翩飞，同时还要极力克制下意识要下跪的本能。

元清衡要杀他们任何人，都再容易不过。

只是……

一立于最前面的大仙飞快地和身边众仙对视着，他思量许久，还是上前，抬头看着元清衡一张俊美无暇的脸，道：“可除了您，我们都不认为该停下。”

话音刚落，所有大小仙都上前一步，立于那说话大仙身侧，表达着他们的立场。

神压自然令人下意识服从和敬畏，然而人人都想永生，与之相比，他们也该放肆一回！

有因才有果。

凡人终将新生，诸仙未必不老。

苍穹之上，都是经历过大痛大恨、吃尽苦头的飞升之人。

他们强大，尊贵，有很长很长的寿命，但终有一日，也会死去，化为点点灵光，回馈给他们脚下的土地。

此为万物流转，落叶归根。

此为千万年来，生生不息的规律。

沧海之大，真神为巨鲸，诸仙为游鱼，天下苍生微如蜉蝣

但如果，顶上之仙，他们不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