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2/2）

那人裸\\露在外的手、脚、背脊，都被晒得几乎发红。

太过熟悉的一切了……

元清衡捂着额头，站在那人身前，长睫颤动着，许久，才终于喊出了眼前那人的名字：“……戚染。”

极苦之地，戚染连梦境居然都是这般残酷，和荒域如出一辙。

戚染闻言一愣，抬起头向传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怎么会？这里不该有任何人能来。就是处刑人也没怎么快回来找他的。

元清衡见着戚染的反应，又急喘了口气，胸中急怒和隐痛都没能消退。

他离得近了些，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才能再次开口道：“戚染，我……吾问你，你为何……为何落入此般境地？”

戚染仍跪着，在梦里都被重刑压得不能起身。

他似有些警惕，对着这莫名的声音，始终没敢轻易答复。

他现在狼狈不堪，根本难见昔日风采，双手双脚都被拷在黄沙里，久跪不能起，这样要一直到百年之后。

元清衡沉默地看着戚染，他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荒域他也曾呆百年，其中滋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回想。

他是因为天命如此，而戚染又是因为什么？

元清衡动了动嘴唇，哑着嗓音，极为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戚染，回答吾，吾……乃天道。”

戚染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天道……”

元清衡这才后知后觉地挥了下手，周围便天旋地转，一切景象又回到了南升阁。

荒域刹那间不见，戚染仍然坐在他奢靡豪华的房间内，这里有他金贵的药鼎，和一尺就价值连城的柔软灵兽地毯，一如从前。

戚染看着周围的一切惊变，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再不敢怀疑来人身份，然后又迅速伏身，对着天道磕了一头。

他张口，问的却是：“我有一师弟，他……”

元清衡几乎不能面对他这个问题。

戚染是何其傲气矜贵的宗门世家，流落到这个境地，自己何德何能又能让他挂念至今。

有那么一瞬间，元清衡什么也没想，他张了张嘴，急切地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就在开口的时候，他又变回了眼睛全盲耳朵失声的状态。

有什么，在阻止他说出自己想说的一切实话。

戚染却一无所知，还在接着往下说：“……天道，我有一师弟，他叫元清衡，他如何……还活着吗？”

元清衡闭上了眼睛：“你先回答吾，你是如何沦落到现在的？”

戚染点头，眼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自元清衡销声匿迹的那日起，他便未曾休息好过，更别提进了荒域之后的日日夜夜。

元清衡每看一眼，都更难受一分。

戚染拱手，对着天道如实说着：“那日同门弟子徐荣来找我，他道他亲眼看见我师弟元清衡跌入了后山之中。我去找，但是连尸骨都没找到。而且当日，就有禁地之门的消息传来，所以我就在想我师弟可能是误入了禁地之中。”

“但禁地何其凶险，而且我修为不够，也根本进入不得。天下众生，无一胆敢忤逆伪神，所以我求助师门也无果。徐荣便在这时，又找上了我，他说他师兄祁扬有能力进入禁地，但要我替祁扬揽下山月迷津中罪责，他向天起毒誓，表明不会骗我。徐荣说虽然我和祁扬水火不容，但也不至于拿这种人命关天之事开玩笑，而且祁扬虽然讨厌我，也并不讨厌我的师弟。”

思及往事，戚染眯起细长双眼：“百年而已，我也不是不能活，而禁地之事却是迫在眉睫，所以我答应了。我并不在乎这在荒域的百年，百年而已，只是徐荣答应我之事，天道，他完成了吗？我师弟他……”

徐荣根本没有完成！

他甚至都没将此事和祁扬提过，他只是迷恋祁扬、想找个人替祁扬揽罪罢了，其余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元清衡眼神前所未有的冷，浑身都绷紧了。

戚染低低地叹了口气：“当时事态紧急，加之徐荣言辞恳切，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答应了。在荒域里冷静下来，也发现了诸多纰漏。然后我已身在荒域……”

“徐荣完成了。”元清衡缓了好半天，才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你师弟现在很好，他……他只是很想救出你，然后觉得你很傻很不聪明。”

听闻这番话，戚染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眼尾上挑，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模样：“他真是长本事了。”

但他又突然反应过来来者不是能和他聊天的人，于是即刻收了面上的笑，正色又叩首道：“多谢天道，我如今已经心愿得偿，再没什么可问的。”

元清衡胸中感情莫名，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去，几乎要跌到这一片黄沙里面。

他再说不出别的话，只能低低地应着：“你师弟……他会救出你，再稍等一会儿，他一定来。吾就是来，替他传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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