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2）

从祁扬的梦中出来后,元清衡扶着床榻坐起了身，但才走了一步，眼前就猛然一黑，抬手扶住了旁边墙壁才不至于倒下去。

他低低地喘\\着气,手脚冰凉,细小的刺痛酥麻之感让他根本迈不动自己的腿。

不知道为何,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每况愈下。

任何伤口都毫无缘由的,愈合得极其缓慢。

这么长时间了，连他手臂上的那道刀伤,也仅仅结了点疤,若稍微不注意动作大了点，就都会渗出血来。

缓步挪动着,元清衡坐在黑玉桌前歇息了好久,攒足了力气拾起黄金面具,遮住了自己差到极点的脸色。

千百年都难得一样的仙草灵药被他像吃零嘴一样的吃着，但这对他都毫无用处,简直就像是在糟蹋那些东西。

为什么？

元清衡：我最好不要是已经命不久矣。

元清衡：我这才刚刚有了个挺远大的愿望。

……但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很糟糕,以至于元清衡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而他正在胡思乱想着，正殿的门突然被轻轻地敲了下。

元清衡阖起眼，用手指抵着额头,沉声问：“谁？”

“是我。”

“还有苍悟。”

灵降清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苍悟也紧跟着,极为兴奋地啊啊啊啊了几声。

元清衡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低低地应着，只道：“自己进来，然后关门。”

实在亲自迎接不了,现在，他感觉稍微动一下就像是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灵降一愣，察觉到伪神的语气虚弱异常，即刻推门而入，看见了正撑着黑玉桌而坐的伪神，和生在伪神背后的两片、撑起衣料薄而凸起的蝴蝶骨。

伪神情况很是真的很不好，吐息紊乱沉重，连修长的脖颈上，都挂着细细的汗珠。

灵降皱起眉头，伸手去握住了元清衡纤瘦的手腕，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着灵力。

而苍悟抱着灵降的手臂，则眨了眨眼睛，乖巧地保持着安静，也怕自己吵到了元清衡，没添一点乱。

清凉如雪的灵气正在卷走元清衡浑身上下的不适和烦闷，萦绕在鼻尖的冷香，也让他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他单手扶着桌面终于放松了下来，动了动嘴唇，问灵降：“你来找本君，所谓何事？”

“并无大无事。”

只是苍悟很想伪神，吵着要来见他罢了。但伪神现在这个情况，怕是连抱苍悟的本领都没有。

灵降低头，这才发现伪神的嘴唇根本没有一点血色，手腕冰得简直不像活人。

他抿唇半晌，沉声道：”伪神，你究竟伤在何处？为何重病始终未能痊愈？“

同样是近神者，伪神现在居然比寻常人还不如，已呈油尽灯枯之态。

如果，自己能帮上忙的话……

元清衡只摇头：”有些事，本君不能告诉你。“

别问了，问就是连他自己确实也不知道原因。

闻言，灵降又重新安静了下来，灰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元清衡，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是因为自己和天道相比太弱太一无所知，所以伪神才对此事避而不谈的吗？

或许……灵降垂下眼睫。

对已经接触过天道的伪神，自己现在能为他做的，只有输送这一点灵力而已。

这时，苍悟已经爬到了黑玉桌上，用尖尖的小手蹭着元清衡的衣袖，关切地啊啊啊着，模样十分担忧。

元清衡屈起手指，弹了下苍悟的脑袋，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转而去问苍悟：“本君无事，倒是你，如何才能恢复原貌？”

古龙，以后对他而言，自会有很多用处，这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

苍悟捂着自己被元清衡手指触过的地方，又突然指了指元清衡的脸：“啊啊啊！”

元清衡：我脸上有什么？

他下意识顺着苍悟手指的方向摸了上去，却只触得冰凉冷硬的黄金面具。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殊怪异的地方。

灵降却明白了苍悟的意思，相处了几日后，他已经和苍悟有了相当程度上的默契。

他道：“是黄金面具。苍悟说，待你寻回真正的黄金面具后，他就能复原。”

元清衡心情复杂，轻叹口气后，又安静了下来。

种种迹象表明，他好像不得不去人间一趟，去参加试宝大典，去取得黄金面具，去和祁扬正面交锋。

只是……

他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转头，看向灵降道：“灵降，本君实话实说，现在清楚本君真正状况的，唯有你一人。”

萧蕴、纪澈、柳阑他们，到底还是打心底认为他是无所不能的伪神，即使清楚他病重，但也不知道他现在根本手无缚鸡之力。

还不要提曾寒，一旦露出点风声，曾寒定会做出胆大包天之举。就像他才在曾寒面前表现出虚弱模样，曾寒在晚上就敢做囚\\禁伪神的梦。

故曾寒到现在还不敢动他的原因，不过就是仍然忌惮伪神，认为伪神一切都深不可测而已……

几乎在所有人面前，现在的元清衡都是那个心机深沉，举止逆天，不可捉摸不可估量，恶名昭著的近神者。

眼下居然只有灵降最清楚，他究竟只有几斤几两，到底有多么不堪一击。

元清衡：越想越心酸。

更何况，虽然灵降对自己的态度已经软化，但两人之间始终有滔天的仇恨相隔。不反目成仇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他们到底是会成为陌路人。

禁地里，他仍然谁都不能信，只能彼此利用、互相交易。

元清衡：被嫌弃的伪神的一生呐……

他取下面具，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接上了刚才的话：“所以，灵降，若是你现在想杀本君，想让本君身败名裂，本君根本不能反抗。”

语罢，元清衡就掀开眼皮，眨也不眨地观察着灵降的反应。

因为只有摸清灵降如今对自己真正的态度，他才能也同样转化态度，接着和灵降谈以后交易。

元清衡这番吐露真心的举动十分大胆。

他也是念及灵降实在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就立刻杀了自己……吧？的份上，才勉强说出了口。

而灵降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倒是苍悟听完元清衡的话，短暂的怔愣了片刻，就迅速瞪圆了眼睛，连手指也不继续香香地吃着，跌跌撞撞地从桌子上站起来，伸起粗短的胳膊就要挡在元清衡的前面。

然后被元清衡一巴掌轻轻地推到，四脚朝天仰面翻起上下扑腾。

元清衡：大人谈正事呢，小孩别瞎折腾。

他按住手下动弹不停的苍悟，等再次抬头，看清灵降的神色后，却整个人愣住了。

因为灵降的眉头压得很低，眼睫颤动着，连呼吸都急促了太多，紧紧地抿着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元清衡的错觉，现在的灵降看上去居然……有些无措和委屈。

元清衡从来没见过灵降这样失控的时候，而且灵降攥着他手腕的五指也越来越用力，像是有千百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许久，灵降语气极为郑重，低低地回答着：“我现在，根本没想过要杀你。我从被你从无量带出来的第八天半天后，就已经不想杀你。”

灵降思忖着什么，缓缓地眨了下眼睛，扣下长长的睫毛，不紧不慢地剖析着自己：“是我脾气古怪，不善言辞，让你误会至此？“

元清衡几乎是有些愕然：“不……”

灵降却打断了他，凑近了点，又接着道：“你教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