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六（1/2）

“小沈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陪哥哥.......”

“这样坐着腿会压的难受，快点坐到沙发上。”

“嘘......别吵到哥哥了。”

一阵清嫩的男声传入谢衍的耳朵，谢衍动了动身子,手上立刻感觉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覆盖住。

谢衍的神思恍惚,渐渐的周围原本压抑着的低声谈话声也淡了下来。

直到窗外传来了一阵鸟鸣声。

谢衍的手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先入眼的是一盏熟悉的吊灯,琉璃的质地，黄色的吊坠饰品。

这种是当年最昂贵的装饰吊灯，现在早就已经过时了。

谢衍盯着那盏吊灯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感觉手臂上传来轻微的触碰感,他回过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脑袋。

是沈光落。

十三四岁时候的沈光落.......

午后的阳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大理石茶几还没有喝完的半杯橙汁上，电视机还播放着沈光落最喜欢看的动画片，音量开在了静音的状态。

周围的一切静谧而美好,就像是回忆中泛黄的旧照片。

如那时每天一样,谢衍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光落安安静静的趴在谢衍身旁的沙发上，守在谢衍身边。

沈光落的头发细又顺,发色不是纯黑的，在阳光下的颜色泛着棕红，看起来手感很好。

此时沈光落还没有意识到谢衍已经醒了，他困倦的半低着头。

从谢衍的角度看,只能看见沈光落卷翘的睫毛一动一动的，即便是很困,沈光落也努力的睁开眼睛不让自己睡着。

沈光落害怕谢衍又会丢下他一个人偷偷的走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

沈光落对于谢衍就像一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在沈光落简单的思维里，只知道自己喜欢谢衍所以喜欢和谢衍在一起，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对于谢衍而言是个麻烦。

沈光落黏的越紧谢衍就越抗拒,两个人恶性循环，直到后来谢衍对沈光落产生了极度厌烦的心理。

其实一开始谢衍不喜欢沈光落，但是也不讨厌。

两个人的关系处于只要沈光落不主动来烦谢衍，谢衍就可以安稳和沈光落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可是渐渐的，随着沈光落的不知疲惫的纠缠，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能稳定在这个界限上了。

谢衍午休的时候是沈光落难得和谢衍离的近一些的时光，他总是借着这个时间守在谢衍的身边，一步都不挪开，生怕自己一睁眼面对的又是空空荡荡的沙发，伴随着心脏紧缩的绝望。

每次沈光落都会趁谢衍睡着，拉住他的衣角，用的力气不敢太大怕被谢衍察觉，却又不敢太轻，生怕谢衍醒来的时候他却不知道。

可是沈光落太笨了。

他在谢衍的眼里就像一张白纸，只要谢衍想要走，沈光落又怎么可能追的上。

这一次沈光落手拉着谢衍卫衣帽子上的衣带子，食指将衣服带子一层层的缠在食指上，食指都变得泛红充血也没有感觉到。

谢衍看着沈光落，目光深远。

沈光落感受到了谢衍的动作，原本像是被粘了双面胶的眼皮，一下就清醒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在对上谢衍眼神的时，一种又喜悦又惊喜的情绪瞬间充斥在沈光落的眼底，接着那种喜悦的情绪就蔓延到了沈光落的脸上。

沈光落扬起嘴角，笑了。

他眼睛笑的弯弯的，露出小白牙齿，喊了一声：“哥哥。”

这是沈光落第一次中午没有睡着，醒来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见谢衍还在他身边。

他开心的笑脸的激动的红红扑扑的，手也不自觉的握上了谢衍的手。

谢衍却没有笑，深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沈光落，他一言不发，眼睛有些泛红。

谢衍这样看着自己，沈光落目光晃了两下，有些不自在，他眼睛眨了眨，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子，手就要去拿茶几上的水杯。

“哥哥，你喝水。”

手刚刚抓住水杯，食指上捆的卫衣带子瞬间收紧，手指尖上传来一阵刺痛，沈光落惊呼了一声。

手一松，水杯摔在地上，水撒了。

沈光落无措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因为手指的疼痛，眼里泛出了眼泪，他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谢衍又低下了头，想哭又不敢哭出来，坐在地上委屈的耷拉着脑袋。

他知道哥哥又要觉得他笨了。

他总是什么都做不好

要是再哭，哥哥就会更讨厌他。

以往每一次沈光落哭的时候，不论原因是什么，谢衍只会站在旁边冷眼看着，直到谢衍厌烦了就会转身就走，好似沈光落的眼泪里带着传染病，离的越远越好。

哪怕沈光落傻，他也意识到了在谢衍面前“哭”换不来任何的同情和怜悯。

可是这次谢衍呼噜一声坐起了身子，他手拉住了沈光落垂在身侧的手，将沈光落拽在他身边，坐在沙发上，低下头替沈光落解开手指上捆住的绳子。

沈光落手上的绳子勒的很紧，手指都开始肿了起来，绳子缠成一坨一时间也不好解开。

谢衍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都在轻微的颤抖。

沈光落抬眼目光一动不动看着谢衍，呆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谢衍好像.......在担心他。

沈光落低声的叫了一句：“哥........”

谢衍没有应声，他手指解着绳子解了两下，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沈光落抱了起来，大跨步的走到厨房里，对着正在做饭的冯姨问道：“冯姨，剪刀在哪里？！”

冯姨正在切菜，回过头看见谢衍抱着沈光落，诧异的手里刀差点滑落。

等到她的目光定在沈光落已经变成紫红色的手指上时，愣了一下，慌慌忙忙的从身后的菜刀桶里抽出来一把剪刀，两步走到沈光落身前说：“这又是怎么弄得，到时候老爷回来又要吵了。”

冯姨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拉过沈光落的手指。

“我来。”谢衍拿过冯姨手上的剪刀。

他弯下身子蹲在沈光落面前，手指捏着沈光落的手，右手拿着剪刀，眉头紧蹙，为了避免剪到沈光落的手指，谢衍的每一动作都格外的小心。

将沈光落食指上全部的绳子都剪开，血液才舒缓过来，食指上的血色渐渐散去。

谢衍没有站起身，他将沈光落冰凉的食指放在掌心里暖着，两个手掌合在一起，轻柔的搓着那根手指。

沈光落低着头正好能看见谢衍俯身蹲在自己身前，即便是对着沈光落的一根手指头，谢衍的态度也格外珍视。

旁边的冯姨张大了嘴巴，看呆了。

以往的谢衍站在沈光落面前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目光不会停留在沈光落身上半分，更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蹲在沈光落面前关心他。

“哥.......”沈光落不习惯谢衍这样对他，手指缩在谢衍的掌心里动了动，小声的唤着谢衍。

谢衍回过神来，仰头看着沈光落，眼里满是心疼，轻声问道：“疼吗？”

沈光落低着头，不敢多说话，半响才红着脸将手指举到谢衍身前，轻声的说：“呼一呼.......”

他之前受伤的时候，冯姨为了哄他，都会在他受伤的位置吹上两口气，一边吹一边哄着沈光落说：“吹一吹疼疼就散了。”

沈光落也想让谢衍给他吹一吹。

谢衍站起身，十五岁的谢衍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他的个头比沈光落高了足足一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沈光落需要仰起头才能看见谢衍的脸。

沈光落抬起头能将谢衍所有的神情都收入眼底，他看见谢衍捧着他的手指，当真吹了两下。

动作温和，热气拂过沈光落的手指，像是灌入血液里的温泉，丝丝缕缕一直暖到了沈光落的心脏。

“还疼吗？”谢衍微微俯下身，声音温和，目光认真又关切的打量着沈光落的神色。

沈光落即便是不聪明，也分得清谢衍对他的好与不好。

谢衍对沈光落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不惹谢衍烦心，可是沈光落本身就不是个坚强的人，一旦谢衍对他好，沈光落就会不由的变得娇气起来。

之前所有的委屈都被现化，化成了酸胀的泡泡，冲向鼻尖。

手指明明已经不疼，可是沈光落一下就红了眼角，他举起手指泪汪汪的看向谢衍喊了一声：“疼.......”

说完猛地钻进了谢衍的怀里。

沈光落的头埋在谢衍的心口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他双手捏住谢衍双臂的衣服，用力到手指都在发抖。

冯姨看见眼前这一幕，心里猛然一紧，她目光盯着谢衍，生怕谢衍抗拒沈光落这种不知轻重的动作，会一把把沈光落推开。

然而令冯姨担心的一幕没有出现。

谢衍垂眸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来，他伸手抱住了沈光落，手揉了揉沈光落的脑袋，动作轻柔，对冯姨说：“冯姨，你先出去吧。”

“啊......哦哦，好。”冯姨听到谢衍的话才恍然回过神，连声应着，走出了厨房，还将厨房的大门合上了。

厨房的大门合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沈光落和谢衍二人。

谢衍闭上眼睛，感受着沈光落现在依偎在他怀里的感觉。

沈光落从未见过谢衍对他如此温和过，他抱住了谢衍就不肯撒手，粘人的模样像是害怕下一秒谢衍就会推开他消失不见。

谢衍深呼吸了几口气，一只手抚在沈光落的腰间，另一只手拖住屁股，双手用力，将沈光落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到了后面的餐桌座椅上。

沈光落被放在座椅上，才缓缓的从谢衍的怀里抬起头，他仰头看着谢衍，眼里波光粼粼，含着还未落下的眼泪。

他不明白谢衍为什么今天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好了，他只知道哥哥对他好，他会很高兴。

以往沈光落甚至不敢多看看谢衍，可今天他终于可以认认真真的看谢衍了。

沈光落的眼睛又大又亮，瞳孔是深棕色，目不转睛的盯着谢衍看，专注的甚至不懂回避谢衍回望他的目光。

“哥哥。”沈光落坐在椅子上，叫了一声谢衍，又环抱住了谢衍的腰，头贴在谢衍的腰间，透过一层薄卫衣，他能够感受到了谢衍身上的淡淡的香气，还有独属于谢衍的体温。

现在的沈光落粘人如同一只小猫，不愿意离开谢衍一秒钟。

谢衍低头看着沈光落的脑袋，手指穿过他的头发，盖在沈光落的脑袋上。

谢衍想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这只有一种可能。

这又是他的梦。

自从谢衍意识到自己爱上沈光落之后，他总是会做一些类似的梦境，梦里他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他和沈光落都住在爷爷家，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

沈光落年纪小，又是个小傻子。

他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能忘记。

可唯独沈光落对谢衍的感情就像一腔磨不灭的火苗，不论谢衍怎么对他，沈光落都傻乎乎的追在谢衍的后面。

可谢衍那时候正是个高中生，在家庭因素的压抑下逆反心理更重，尤其是面对沈光落时，沈光落越是喜欢他，他就越是厌恶沈光落。

正是因为这份早已根深蒂固的思维，让他甚至忽略了自己早已喜欢上了沈光落。

他做出了很多伤害沈光落的事情，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后来谢衍和沈光落在一起了，想起曾经的这些事情有着无限的悔意。

而梦境就像是给了谢衍一个弥补的机会，让他可以回到过去，尝试着对小时候的沈光落好一点......

再好一点.......

谢衍低声的问沈光落：“光落，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谢衍能感觉到沈光落脸颊的体温，沈光落毫不犹豫的用力的点了点头：“哥哥对我很好！”

听见沈光落的这番回答，谢衍侧过头苦笑了一声，掌心轻蹭着沈光落的脑袋，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沙哑，道：“我哪里对你好了？”

沈光落咬着牙想着谢衍的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了，沈光落仰起脸，声音重重的说：“哥哥刚才还帮我解开了绳子。”

“就这样？”谢衍的食指托住沈光落微仰的下巴，拇指指腹摩挲着沈光落唇下的皮肤：“还有吗？”

沈光落皱起眉头，连好看的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一副认真的思考的模样。

他那么喜欢谢衍，谢衍应该是对他很好的。

可是一想到这个问题，沈光落就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沈光落有些懊恼的微嘟起嘴，声音沮丧的说：“我想不起来了，哥......”

谢衍看着沈光落这副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伤心。

哪里是沈光落想不起，是谢衍从来没有对沈光落好过。

小傻子时候的沈光落从来不记得谢衍对他的不好。

谢衍低头看着沈光落脑袋顶上毛茸茸的头发，没有说话。

沈光落坐在椅子上，朝谢衍的身边挪了挪身子，头又贴在谢衍的胸口处，乖巧又温顺。

“哥.......”半响沈光落的脑袋蹭了蹭了谢衍的胸口，轻声唤了一声。

“恩。”谢衍应着。

“可不可以陪我........”沈光落说话的声音很淡，怯生生说出这句话之后，像是害怕谢衍会拒绝一样，立刻补充道：“一会......就今晚一会会.......”

“怎么了？”谢衍问道。